简飞扬不知道贺宁馨在想什么,起身将夜灯捻得暗了,放到墙角。回到床上,又将厚厚的帐帘放了下来,床上立刻就黑咕隆咚起来。
贺宁馨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只沉吟了一瞬,便断然将桐露的事放下了。——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她问心无愧,对得起这些跟着自己的丫鬟。以后她们是祸是福,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没人能靠着别人过一辈子,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了。
第二天,罗开潮便托辞下江南办货,离开了京城,往东南道去了。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离开,当然在京城没有人特别注意到。
半个月很快过去,已经六月了,京城的天气入了伏,逐渐炎热起来。
宁远侯太夫人的寿辰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宁远侯楚华谨终于在太夫人寿辰前三天回到了京城。
在单先生的催促下,楚华谨先去宫里面圣,向宏宣帝请罪,说自己为了给娘亲贺寿,所以脱离了钦差仪仗,先行回京。
宏宣帝有些惊讶楚华谨这次办事的严谨,笑着道:“无妨。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又是为了孝道,不仅无罪,反而该赏。”说着,命内侍厚赏了楚华谨,又取了一柄羊脂玉的玉如意,交给楚华谨道:“太夫人正式寿辰那天,朕有事不得出宫。这柄玉如意,就权当朕的一番心意。祝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楚华谨讪讪地接过玉如意,求着宏宣帝:“陛下,寿辰那天宾客盈门,求陛下亲临,赏臣和皇后娘娘些许脸面。”
宏宣帝方才觉得楚华谨还是原来的楚华谨,含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楚华谨见宏宣帝不肯放准话,又道:“陛下,臣许久没有见过娘娘,不知陛下可否恩准,让臣见娘娘一面?”
宏宣收了笑容,淡淡地道:“皇后如今身子日沉,不能见客。你先下去吧。”直接下了逐客令。
楚华谨无法,只好又磕了头,带着赏赐和玉如意回府了。
回到宁远侯府,太夫人看见楚华谨回来了,自然满心欢喜,拉着他又是哭又是笑,十分激动。
楚华谨笑着给太夫人请安,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又给太夫人看圣上亲赐的玉如意。
太夫人喜笑颜开地捧了玉如意,供奉在慈宁院上房的供桌上。
二夫人黄氏便问了一句:“侯爷,圣上可会亲临?”都眼巴巴地盼着太夫人做寿的时候,圣上亲临拜寿,才能显得宁远侯府确实与众不同。
楚华谨摇摇头,道:“圣上那日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提前将贺礼送到了。”
看见楚华谨不自在的样子,裴舒芬忙笑着道:“圣上日理万机,别人不体谅圣上,我们可不能不体谅。——到时候,三位皇子给外祖母贺寿,也是一样的。”提醒楚华谨,圣上若是不来,可以去请三位皇子。
楚华谨是舅舅的身份,三位皇子还是对他有几分敬重的。
听见裴舒芬的话,楚华谨展颜道:“不错,三个外孙过来拜寿,也是一样的。”
二夫人黄氏讪讪地不说话了,帮着太夫人倒了一杯茶过来。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散了。
又过了几天,就是正式的寿辰。宁远侯府的上下人等,为此忙碌了两个多月,此时更是打叠起精神,要将这次寿辰办得声势浩大。
到了正日子那天,宁远侯府前车马喧嚷,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将府门口的一条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贺宁馨一大早起来,先去看了看几位姑娘的装扮。
卢珍娴是一身淡紫襦裙,领口、袖口和裙边绣着浅粉色的朝颜花。头上挽着偏髻,戴着一支银色珠花点翠簪子。耳坠子是贺宁馨以前送她的,一幅上好的泪珠型深绿翡翠坠子。手腕上戴着简飞振送她的赤金累丝龙眼珠虾须镯。裙边压着一支玫瑰金比目鱼佩。
郑娥同卢珍娴打扮得差不多,只是头上梳了双环髻,两鬓戴着细碎银白色金刚石镶嵌的掩鬓,将一身淡蓝的衣裙都映得鲜亮起来。
独有简飞怡装扮得与众不同,头上梳了堕马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粉芍药在发髻上。身上穿着橘红色立领对襟薄绢短襦衫,下系着橘黄色马面裙,胳膊上搭着艳粉色软纱披帛。脖子上戴着赤金璎络长命锁,明晃晃地。看上去不像未嫁的闺女,倒像当家的少奶奶。
贺宁馨皱了皱眉头,对着简飞怡的丫鬟道:“是谁帮大姑娘收拾的?”
简飞怡的贴身丫鬟慧香怯生生地走上前来,对贺宁馨行礼道:“回禀夫人,是奴婢。”又悄悄看了简飞怡一眼。这一身打扮,其实是简飞怡自己挑得。
贺宁馨便问道:“你跟着大姑娘这么久了,还没有学会体统么?——大姑娘在孝里,怎么能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其实颜色倒也罢了,关键是衣裳的样式和首饰。
慧香不敢回嘴,低着头认错。
贺宁馨对着自己的管事婆子吩咐道:“革去慧香半年的月例,先降为二等丫鬟留用。若是下次再犯错,直接赶去浣衣房去。”
慧香吓得急忙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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