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士兵见大王已死,便都四散奔逃,被范家军杀得杀,赶得赶,大败而归。
而夷人大王新丧,王室内部便如流云朝一样,开始了夺位的内耗。多年来,再也无力侵袭流云朝的边界。范朝晖“战神”之名更盛。更要紧的是,此战之后,范朝晖明了皇帝和朝中有人看他不顺眼。夷人还未扫除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下袢子。这夷人败了之后,更是要拿他开刀。便把紧了手中的军权,拒不上交。又依了谢家的东南军和韩家的西南军的惯例,向朝廷直接索要食邑,以供养范家的营州大军。
这个时候,皇帝才发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以前从父皇那里学来的所谓“为君之道,在于御人”,皆成了浮云。
开始的时候,皇帝本想贯彻“狡兔死,走狗烹”的原则,结果那火架得早了些,猎狗嗅到威胁,提前挣脱了缰索,成了野狼;其后,皇帝想玩君主最爱的“平衡之道”,企图用一个权臣来制衡另一个权臣,让皇帝牵着鼻子斗,从而保证皇权的至高无上。结果呢,权臣也是有脑子的,特别是有兵的权臣。俩权臣经过商量,觉得互掐划不来,还是一起架空皇帝比较爽。
所谓“御人之术”,不是靠忽悠就能成的,归根到底,靠的还是实力。
皇帝的君王之道完全失控,只好服了软。在三路大军的威逼之下,不得不从了范朝晖的请求,将营州到上阳一带,划给了范家军做食邑供养。从此范家军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和谢家军、韩家军一样,成了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皇帝那时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便是范家的嫡系都在京城里皇帝的势力范围内。范朝晖再跋扈,也不能不顾他的爹娘妻儿老小。且皇后是他的嫡亲姨妈,就算他骄横些,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
现在想来,却是皇帝心慈手软,养虎遗患了。几年前,皇帝曾有机会给范朝晖下药,设圈套要让他犯下令人不齿的弥天大错。可范朝晖功力深厚,居然逃出宫去,在外觅得解药。此后,皇帝一直深深后悔,唯一一次让范朝晖中计的机会,自己给他吃得,为什么不是一颗追魂夺命的毒药?!
可事已致此,悔也无用。
想到当年也曾企图让范朝晖跟夷人斗得两败俱伤的往事,皇帝便紧皱眉头,沉吟道:“依朕看,还是不妥。万一透露了范朝晖的行程,让夷人将范朝晖一网打尽,那我朝的北部可就无所屏障了。到时候夷人挥师南下,头一个打的,便是这流云城。”又连连摇头:“实在是大大地不妥。”
常公公有些着急。他收了夷人的贿赂,又将夷人密使藏在在府里,答应要帮夷人除去范朝晖,已是和夷人一条藤上的蚂蚱。且他与范朝晖也有大仇。就算夷人不来贿赂他,他也不会让范朝晖好过。只是范朝晖不说善于行军布阵,且自身武功出神入化,寻常人等根本不能近他的身。刺杀下毒等事,都害不到他。只有出动大军,让他陷入夷人的陷阱,全军覆没,以百倍之力围攻他一人,方有机会除去他。况且只有范朝晖身死之后,他们这些内侍才能再有出头之日。可陛下要是不答应,他的如意算盘便要全盘落空了。
想到此,常公公便又灵机一动道;“陛下须知,镇国公天赋神勇,就算将他的行军部署透露给夷人,夷人也只能跟他堪堪打个平手。以镇国公之能,就算兵败,也能让夷人折损殆尽。到时候无论范家军,还是夷人,都不足为患了。”
皇帝便叹息道:“就算收拾了范家军,还有谢家军和韩家军在后。这收兵权之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又沉吟道:“谢家和范家结了亲,可谢家也不是甘居人后的。韩家倒是一直在两者之间不偏不倚。不知道有没有可乘之机。”这却是终于有些意动的意思。
常公公见皇帝终于松了口,便放下一半的心,又趁机道:“若是陛下信任奴婢,奴婢愿帮陛下去探夷人的口风,为陛下扫除镇国公,做个探路的小卒。”
皇帝仔细想了想,便道:“你先下去吧。”又叮嘱道:“此事万万不能向别人提起。一旦让人知晓,连朕都保不得你了。”
常公公忙道:“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当然知晓。陛下深思熟虑,必能想出万全之策,为我朝除去奸臣镇国公,重振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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