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我不觉得在耕作之后在乡野里散步就能破坏秦国的利益你说用律法来约束百姓,这我是同意的,可是律法所约束的内容,是人所制定的。”
“按着时代的发展来改变律法,你自己明明知道新圣的说法,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呢?”
“我不是做不到,我只是担心按着您说的来执行,那些蛀虫就会扑上来,钻进律法的口子撕咬大秦的血肉他们不会满足,当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会按着您所顶下的惯例,不断的减少律法对天下的约束儒家这样的蛀虫,他们只知道一味的讨好君王,他们会得到君王的支持,随即律法在权贵面前就变得一文不值。”
“大一统之后,君王没有了对手,独一无二,他没有尊敬大臣的必要,帝王的权势重,那大臣就不必再想办法做事,他们只要获得君王的宠爱,就是一个无能的小人,都能担任国相。我就是担心,有一天,君王会肆意妄为,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他,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大臣们仗着君王的宠爱胡作非为,君王会让大臣们跪下来听候命令”
“大臣们则是不想着建立功业,只是想着如何得到君王的宠爱,揣测君王的心意地方的富裕人家通过结交这些大臣来欺辱百姓,破坏国家的基础,若是遇到贤明的君王,大臣不能仗着他的宠爱,地方豪强不能仗着大臣的势,那国家还能继续,若是庸碌的君王,从上到下,都将是无比的混乱国家就一定会灭亡啊。”
“我所能想到约束这一切的办法,就是严厉的律法和完善的制度,如今您要在律法上打开空缺,我就怕到以后,法家彻底没落,那些蛀虫上道,国家的衡量标准成为了君王个人的爱好,而且这种破坏力会越来越大,不断的有王朝出现,不断的覆灭,来回循环,灾难无数这在本质上都是因为权力的问题啊。”
“律法约束所有人,从百姓到君王,如今的皇帝,做事霸道,已经隐约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他私自下令处置地方官吏,不遵行律法,这是不对的,作为第一个君王,他应该重视律法,做出一个表率,甚至留下命令,后世的人都要遵循,我总是劝说他,跟他作对,他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已经有些厌恶我了。”
“您又铁了心的要帮着那些人打开律法的缺口,您是我的老师,我很尊敬您,可是,我想不明白,将来的天下,该怎么办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约束住所有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保持长久的太平”,韩非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对后来的担忧,眼里是浓厚的悲伤。
韩非越说越多,而赵括却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惊惧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赵括总是将韩非当作一个封建残余,或者说,是一个极其封建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会反对赵括的新政的人,他的那些思想在赵括看来是那么的落后。可是,今天听到韩非的这些话,赵括差点就给他跪了,在所有人都在钻研奴隶制社会的问题,想要让社会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位却已经开始钻研封建社会的问题
赵括一直都认为他是被时代所局限的,可是如今,赵括却觉得,韩非不是被时代局限了,他直接跳过了这个时代,他似乎闭着双眼,凝视着千年之后的华夏,然后开始思索着怎么帮助后人。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既然想要用律法来约束君王,那又为什么鼓吹申不害的学说呢?鼓励君王用权术来增加自己的威势?这不是与你的想法冲突吗?”
“不,我提倡申不害的学说,不是让君王增加自己的威势,而是让君王不要宠爱任何一个大臣,要警惕他们,以免大臣通过君王的宠爱来胡作非为。”
“那你反对开启民智是因为”
“是害怕底层出现太多的豪强这些人一旦出现,就会成为国家的蛀虫,他们会从百姓身上榨出血来痛饮”
“不对,我开启民智,就是为了打破知识的垄断,若是不这么做,才会造成豪强垄断知识的局面”
“不对,在拥有爵位,国人地位不平等的基础上,普遍的教育根本就不能打破垄断,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垄断!”
“不对,我设定读书的人可以得到爵位,这是百姓最好的出路了!若是没有这个,庶民一生都没有办法往上走”
“一生都没有办法变成豪强对吗?”
“不对,是一辈子都只能被豪强所欺辱。”
“是这样的,因此我当初同意了您的想法。”
师徒两人,安静的坐着,赵括忽然说道:“没有完美的制度,在不同的时代,制度也要不断的改变,在我们之后,这片土地上还会有更多的人,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如今我做的,就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多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脑海里有很多的想法,可是在如今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老师,我明白,您曾经给我说的那些事情,我年纪越大,我就越是惊讶这片土地上,可能还会出现很多的韩非,可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另一个武成侯。往后两千年,都不可能再会出现了”,韩非认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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