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子话,刘隆想了想,还是挥退众人,将选皇后的事情说与母后。
邓绥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听到他对自己寿数的忧虑,忙道:“隆儿你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快别想了。”
刘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种意外真的很可能出现。
邓绥心中叹息一声,脸上却揶揄道:“你看上哪个女娘了?”
“母后……”刘隆道。
邓绥忙道:“好好好,母后记在心里呢。”
说完,刘隆逃也似的出去处理奏表,抬头碰见樊嫽,见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腰间。
刘隆强撑着颔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低头坐下,没有发现樊嫽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难过。
幸好他有母后啊,刘隆心中再次感叹一声。
不过,他最近见母后没什么动作,心中疑惑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其抛到脑后。
冬日下起大雪,崇德殿竟然久违地来了一位外命妇。
邓阊的妻子耿小鸾。
刘隆分享下雪的喜悦心情,瞬间转化成正经的模样,进了宫殿。耿小鸾拜见刘隆,只见她满脸憔悴,身形单薄。
刘隆叫起耿小鸾,缓声问了她的身体,又问了小表妹邓柔的近况。
耿小鸾听了,道:“多谢圣上关心,托陛下圣上洪福,家中一切安好。”
刘隆颔首,对邓绥笑道:“母后与五舅母久未见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雪越下越大,天又冷路又滑,五舅母今日不如留宿宫中。”
耿小鸾忙道:“不敢打扰皇太后与圣上清静。”
邓绥道:“你也留在这里不要走,耿女君有要事禀告。”
刘隆闻言一惊,抬头打量一身素服的耿小鸾,道:“五舅母,有什么事尽管说,母后与你做主。”
说着,刘隆坐在邓绥身侧,面带微笑鼓励地注视着耿小鸾。
耿小鸾看向邓绥,邓绥朝她微笑地点点头。耿小鸾这才将事情道明,原来邓忠去后,西华侯爵位无人继承,耿小鸾想要过继族人之子,继承邓阊的爵位。
邓绥五位兄弟皆封侯,西华侯的爵位食邑数千户,而以功封侯的虞诩食邑仅有千户。
刘隆心中一动,看了眼母后,只见她正端茶小口喝着。于是,刘隆温声问道:“五舅母看中了谁家的孩子?”
耿小鸾仔细查访宗族的幼童,选出人选后再来见皇太后的,闻言答道:“河南尹邓豹的五子聪明伶俐,堪为承嗣。”
刘隆又问:“多大了?”
“刚满三岁。”俗话说三岁看老,三岁品性初显,又渡过婴孩的易夭折期,且能养熟。
刘隆闻言沉吟,耿小鸾面上闪过担忧之色。
大汉向来有无子除国的传统,邓氏和耿小鸾都不愿意放弃这个爵位,故而趁着皇太后还在,提出过继继爵的解决办法。
刘隆见气氛冷凝,笑起来道:“我幼时多赖几位舅父抚育,大舅父护我周全,
三舅父教我骑射,四舅父教我经史,唯有五舅父与我玩耍……”
刘隆说着,声音变得低落起来:“如今三位舅父都去了,忠弟又随父而去。昨日太医令过来禀告风寒的进度,我当时就懊悔不已,若我早一日让太医令招人研究,是不是就可以挽回忠儿的命?”
“当年我初见忠儿,我小,他更小,他刚到我胸口,虎头虎脑可爱极了,说阿父是西华侯,又说了舅母的名字,我们几个大的都爱逗他。”
“我当时就想等他再长大一些,接来宫中学习,成人了,就像当年的五舅父一样当侍中辅佐我与母后。父子皆侍中传为美谈。谁知我还未见他最后一面,人竟然就去了……”
刘隆说着眼圈红起来,耿小鸾更是放声大哭。丈夫英年早逝,尚且有儿女聊以慰怀,但现在一子已去,一女体弱,怎不令人伤悲?
邓绥听了,眼睛也泛红,没有说话。
刘隆声音带着沙哑,自我埋怨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舅母才好,我又引得你悲伤起来。”
耿小鸾流泪如珠,哽咽难言,只能点头摇头而已。
刘隆感慨道:“五舅父过继子嗣之后,有了子孙后代供奉,好啊好啊,这是一件好事啊。只是忠儿……”
“忠儿随父而葬,父子地下团聚,有五舅父的也有他的。”
听到这里,邓绥抬眼看了刘隆,只见他微微抬头看天,仿佛要将泪水憋回眼里。
耿小鸾闻言更是心如刀割,丈夫是她的至亲、儿子也是她的至亲,相比于丈夫,她对儿子倾注了无限的情感。
丈夫世代有人供奉,但她的儿子呢?
父子为了家族活人皆遗言薄葬,生前噎金咽玉,死后唯有烂陶破瓦。丈夫尚且有祭祀,但她的儿子呢?
白草枯荄,荒途古陌,朝饥谁饱,夜渴谁怜?1
接受族人劝说,过继嗣子的兴致勃勃变得索然无味,耿小鸾又悲又怨:悲自己两年之内接连丧夫丧子,怨丈夫与儿子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