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早就有些猜到了,但说实话,他怕了。
是的,虽然他知道李过说得是事实,只要自己亲往军山湖,多铎无论怎么布置,都不敢绕过自己,也不会绕过自己,因为南明这杆抗清大旗能够搞到今天这般如火如荼,归根到底就是自己这个核心人物能够联络各方,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安抚、收编来源复杂的各种抗清势力。
只要拿下朱由榔,南明政权的瓦解只是时间问题,多铎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任何有决断、有雄心的将领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可是,他还是怕了,在潮惠之战时,佟养甲的箭矢距离自己不过数尺,他没有害怕;龙场驿前,只身入万军之中,面对一众杀气凛凛的武将,指天盟誓,他没有害怕;桂北之战时,孔有德大军差点就攻破城池,他亲身上城督战,手刃清兵,他没有害怕。
可现在却不一样,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每天生活在惶恐与紧张之中,清军兵锋近在眼前,进是死,退也是死,秉着一股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应激综合症”,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朱由榔了。
他已经开始融入这个世界了,他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在乎的一切,有了难得可贵的归属感。
于是,他就害怕了。
李过并没有劝谏什么,只是一言不发,低头拱手等待天子训示。
可他越是这样,朱由榔心中就更加有一种羞耻感,面色都有些涨红,他有着一个后世的灵魂,无法向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那样,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的个人安危凌驾于军队和国家荣辱之上。
从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念来说,朱由榔能够亲临九江这种前线就已经是很负责了,如果战事有变,应当是李过等人放弃一切,哪怕牺牲全部军队,也要护佑朱由榔撤离江西才对。如现在这种,还要要求天子继续往前线,还是决战战场中心推进,简直是无君无父。
可后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此情此景,如果说出一个“不”,是何等的懦弱与卑劣!
朱由榔突然跳过了这个话题,轻声发问
“将军家中这两年如何了?”
李过悄悄打量了一眼对方有些涨红的面色,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天子发怒,这倒也是,如此“置君父于险地”的建议,若是换作朱祁镇或是万历之类,怕都已经让人推出去砍了。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失望叹息。
“臣内子数年前就已殁于乱军中,只留下一子,如今已然成年,正在军中效力,为阵锋千总。”
朱由榔沉默片刻,浅浅低下头来,有些不敢和这位百战余生的老将对视。
“赤心,说实话,朕……朕怕了。”
李过闻言惊讶哑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顿了半天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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