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喷除草剂,才想起忘了买。
杂物间里应该有。常慧脱下围裙手套,走向尘封已久的二楼。
穿过走廊,登上狭窄的楼梯。房子年岁渐长,每走一步都踩出吱呀的声响。昏暗的房间门口,散发着木质结构破败的气息。
循着旧木头的味道,她停在一扇门前。
决定找租客之前,常慧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除了这个和室。
本以为没机会再打开,但现在还是要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心理准备,用力拉开生涩的木门。
普通规格的和室,大大小小堆满了杂物。不同于常慧现在的房间,这间房坐北朝南,采光极好。
时隔五年,常慧再次踏入了这里。
应该是在这附近。常慧径直走向某个角落。这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园艺用具,袋装营养土,浇水壶,植物支架……
有了。有机除草剂。有效期已经看不清楚,先凑合用吧。
找到了东西,常慧想要快速地离开。但终究没抵过亮光的吸引,在最后一瞬回了头。
她走过去,推开窗户。那扇窗框着一颗大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明晃晃地洒进来。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但窗户附近的榻榻米,一度是她玩耍的地方。暑假的时候,她每天都会来二楼这里,就着这片景色午睡。
小镇依山而建,夏天也不会很热。如果遇上下雨,甚至会有些冷。担心她午睡受凉,这时候总有人过来,轻轻给她盖上被子。
常慧又躺在了这个地方。被柔和温暖的阳光包围,窗外的风景美丽如常。
——似乎都还像从前一样。
窗外吹起风来,一滴露珠砸在她的眼角。
——不会有人给她盖被子了。
…………
……
常慧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小孩模样,穿着轻飘飘的花裙子,被一个漂亮女人牵着,走在大街上。
“……,我想吃生煎包!”
梦里自己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好呀,我们小宝贝真乖!……这就带你去吃!”
女人伸手摸摸她的头。她化了精致的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笑容温婉。
她们去的小店非常狭窄,只有四张桌子。老板端来一盘生煎包,个个底部煎得香脆,撒满芝麻葱花。夹起一个咬开,滚烫鲜美的肉汁在嘴里迸裂,常慧被烫得措手不及,拿起杯子大口灌水。手忙脚乱之下,裙子被弄湿了一大片。
“慢点吃呀!”女人拿纸巾帮她擦拭,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小心一点。有没有烫到?”
……!
常慧试图开口跟她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突然画面一切,女人放开了她的手,往前走得越来越远。
……,别走……
女人好像听不见她的呼喊。女人的背影越来越小。
生煎小店的灯光灭了,场景也被黑暗替代。
别走……
女人终于从画面里消失。
良久,在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常慧听到有人叫她。
“……你……在吗?……”
那声音越来越近,由下往上,攀上了楼梯。
“……歉……常小姐,你在吗?”
声音站到了门口。
与此同时,常慧猛地醒来。
“……妈妈。”
她终于夺回声带的主动权,清晰地发出了声音。
…………
……
常慧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除草剂,关上和室门窗。
气氛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缩了缩手臂。大开着窗户睡着,还真是有些冷。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成一片深蓝。蓝调时分的最后一刻,常慧打开走廊的小灯。细绳坠着的灯泡之下,昏黄的光影轻轻摇曳。
“抱歉常小姐,打扰你休息。”陆秋名率先打破僵局,“信箱里有你的信。我看是挂号邮件,就想拿来给你。”
他的手递来一个信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甲修得很干净。伤痕已经基本痊愈,指头没包贴创口贴,比之前的样子好了太多。
“谢谢。”常慧接过信封,准备下楼回房。
此刻青年的另一只手伸出,递来一件白色外套。轻薄透气的材质,夏天做个外搭正好。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些许清冽的气息。走廊陈旧的木头味里,添了些果木香。
“常小姐,起风了。”
青年看向她的眼睛。
“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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