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宝贝,同时我也并不会觉得你可怜,或是对你曾经的经历去下任何定义。”
裴聿珩轻吻她颊侧,“这只会让我想要更加用力地去爱你。”
黎昼如同没听见他说话那般,继续说:“我曾经对我的上上任心理医生概括过一遍这些事,她听完之后问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有的问题。她问:‘黎昼,你的母亲在你经历这些的时候,承担了怎样的角色呢?’”
对啊,她有家人啊。
“我告诉她,柳女士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非常理性的‘风险分析师’。在我第一次得知自己被造黄谣的时候,我很委屈,那时她因为我还小,就仍然和我住在一起。回家后,我做了一件她当时最不屑在我身上看见的事之一。
“我很生气啊,所以我向她发泄,倾诉。她坐在桌前,面对电脑办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只是等我终于稍微平静下来之后,非常,非常冷静地给了我一句话:‘你为什么把情绪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我当时就崩溃了。”
“当然,客观角度上来讲,柳女士说的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是说给现在的‘黎昼’听,那么我会很赞同。问题就在于那会我才他妈多大啊,你懂我意思吗我需要的是这个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自己难道想不明白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然后我就放弃了。”
十叁四岁的黎昼,曾经也是会肆无忌惮地向亲密之人展示自己脆弱一面的。但正是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冷淡反馈,让她从此再也没有勇气去这样做。
“总之,这两叁年发现我不是单纯情绪不稳定而是真有病后,她已经改善挺多了,我也很会知足。”黎昼吐了口菠萝味的烟雾,冷笑了声,“因为我不知足也没办法,改变不了任何事。她能接受我抽烟喝酒我真就挺开心了,情绪价值就也不敢再奢望了。”
“反正酒精和尼古丁永远不会离开我,去英国之后没准还会在合法的情况下享受arijuana合法的。反正据说那玩意成瘾性还不如烟草大。”
裴聿珩想说我也不会离开你,但他知道黎昼需要的不是这些所谓的甜言蜜语。她需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被爱。
被爱的本质是被看见,被在乎。
而这些都需要时间。
“我其实很感谢你刚才还让我选了种水果我受不了草莓的味道,蓝莓更不行。拉莫叁嗪分散片有两种,淡黄色和白色,我需要服用的药量大,医生就给我开了白色的10g。你知道那玩意有多难吃吗?表层有一种奇怪的香精味,介于蓝莓和草莓之间但是放到嘴里又很苦,真的,很恶心。其实我之前很喜欢这两种水果的。”
裴聿珩心中再次涌上强烈的自责。这是他今晚产生的第二处疏漏,差一点就会让她再次遭受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对不起。”
心中的万千言语凝聚为叁个字。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最后也没体验到啊,也没闻到一点味道,你又不知道”
裴聿珩低声打断了她:“不够了解你,是我所做不足,是我作为恋人的失职。”
黎昼感觉自她认识裴聿珩以来,本来极度规律运行的大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所攻陷,索性直接放弃恢复,挣扎着坐起来点了根烟,还递给了身旁的人一根,并直接用自己的帮他点上。
“烟灰弹地上就行。”
她看裴聿珩习惯右手拿烟,这个姿势不是很方便让烟灰落入它本该在的地方。
看着升入空中的袅袅烟雾,黎昼突然开口:“裴老师,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可能你听着又会不舒服,但我就是想说,你让让我吧。”
裴聿珩又恢复了那副从善如流的老狐狸形象:“没事宝贝,你说的话我都爱听。”
黎昼没理他,只是静静地抽烟。直到只剩下叁分之一才轻声说道:“我始终在考虑一件事,我总觉得我自己不缺爱,似乎周围有挺多人都喜欢我,我的物质条件也很优渥但某些时候,我又无比真切地感受到生命中有一部分空白。”
“而缺少爱的人往往更具有攻击性。我完全无法用健康正常的方式表达需求,因为并不确定是否真正拥有索取的权利。我不习惯向任何人提出非必要的要求,无论那人与我的关系有多亲密。”
“裴聿珩,你第一次说爱我的时候,我就想:‘这好像是别人从未给过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会给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会给我’,我感受到一种深刻的恐惧与自卑,强烈的不配得感。”
“再好的爱,也总有变质,消失的一天。与其让我自己陷在里面,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后受到更大的创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
“爱或许会是新生的序曲,但不可避免地,在此之前更早出现的是一场崩溃。”
“我并不迷信爱,向往爱恰恰相反,我警惕爱,并且在真正得到爱之前抗拒爱。可矛盾的是,我本就不相信爱的存在,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贴近另一个人,只知道用一句‘我爱你’去表演出爱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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