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招魂幡,抬眼对上莲华那一双火色的眸子,相视片刻,却都是笑了。
这是自望舒死后,我第一次看到她笑,没了从前的那般张扬,笑容里满满都是无奈,还有几分怜惜。我跟着她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止都止不住。
“放心吧,会找到办法的。这件事情,也早该有所了结了。”她看着我,笑着带着苦涩,淡声安慰完,挑了挑眉,“怎么样,凰羽上神,重担压肩的感觉不好受吧?”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那日在这里跟我说的那句话了。”我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是啊,我终于明白了当时她跟我说的那句话。如今我,不仅是要用我所爱,甚至怕是要用我的命,去换这六界太平了。
“七日之后,我在冥府等你。”她没在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抬眼最后看了一眼那挂满招魂幡的招魂柱,默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去。
我转头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走得那般果断决绝,竟是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在抬头看着那一柱子的招魂幡和静静靠在那里的那柄望舒剑。突然就觉得,其实,其实她早就知道,招魂台上能招回来的魂魄,其实是微乎其微的吧,此番走得这般决绝,只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望舒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未写完的招魂幡,想了想,还是抬手一笔一划将它写完,最后一笔收尾,我一扬手,将招魂幡也挂到了那招魂柱上。
我知道连莲华都招不回望舒的魂魄,我那道多余的招魂幡更是无济于事。只是,那大约是如今我唯一能为望舒做的事情罢了。目光从招魂幡落到了柱子旁的那柄青黑色长剑上,至今还记得昔日在院中与望舒比剑斗嘴的场景,只觉得心中一痛:“望舒,放心吧,我必定手刃繁缕,为你报仇。”
发誓般说了那句话,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那一日,我与莲华都转得太着急,走得太快。是以,我们都没有看到,我转头那一瞬,长风吹动的招魂幡上,那些被我一笔一划写得血字均闪现点点光华,那微末的光华借着招魂台上的冷风,飘飘悠悠,尽数落到了那柄青黑色的长剑里,长剑瞬时发出熠熠光华,俶尔又黯淡下去,无踪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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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招魂台回来之后,我颇有几分心烦意乱,便也没有在九重天上闲逛,只是驾云回了梧桐宫。三日之后,我的三世命格便送来了,随着命格一起来的不是司命,而是我那先前跑回家报备的姐夫。
这金蝉子说,要我三世体会佛家七苦。按照司命的安排,我这第一世将爱别离,怨憎会跟求不得这三苦尝遍之后,后面两世便能轻松一些。是以,这第一世的安排颇为苦情。
我与清霄,苍梧此番一起并肩坐在梧桐树下,吹着凉风,看着那第一世的命格,颇有几分感叹。
这第一世,我出生将门,混迹军营,武霸一方。一次执行任务,被人暗算劫持,被一将军所救。这将军本是与我青梅竹马,从军之后常年在外,此番回来刚好救了我,从此我们相亲相爱,眼瞧着就该结婚了。将军却要出征了,我这一世这般勇武,自然是要随自己未婚夫出征的。结果未婚夫之前都战无不胜,偏偏这次就给敌军大将杀了。我军溃败,我还被那敌军将领给抓了。这敌军将领将我囚禁在身边,我死又死不得,杀又杀不死他,还要日日与这杀我夫君的仇人同处,年复一年,终于找到机会,杀了敌军将军,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杀夫凶手,于是自杀了。如此短短三十年都不到,什么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便都体会了,虽然狗血,也算是功德圆满。
我瞧着,这命格没将我写成个缺胳膊少腿,或者出身贫寒什么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至少锦衣玉食,被抓了都被好好供着,一生除了情伤之外,也吃不得多少苦,还算是颇为满意的。
我满意了,那边两位帝君便也无话可说,我本以为他们说要随我下界,不过是暗中跑去,悄悄帮衬着照顾着点就好了。谁成想,见我点头同意了之后,两个人便捧了命格本,开始给自己分配角色了。
我瞧着他们那般振振有词,你来我往地商量着要当那个角色比较好,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打断他们:“两位兄长,话说你们这样,算不算严重作弊呐?这个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无妨,就当下凡历劫好了,反正我们也从未去凡间历过劫。”苍梧拢着袖子,一身青色锦袍被树荫笼上了一派深沉,眉眼都是淡淡的笑,说得那般理所当然,“虽说这命格已经定好,但是这些时日凡间不太平,我们去看着点,也免得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我们就只是从旁辅助一下,你看我这般,不就可以去当当那劫持你的匪徒,一来免你吃苦受伤,而来,还能准确无误地把你送到那将军手里,促成你们这段孽缘。”清霄身子往后靠了靠,拿着命格本子在手边扇着,懒懒地说道,“至于苍梧兄嘛,就做那敌国将军好了,这样你去了敌国,没了丈夫之后,还有人照顾,为兄便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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