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复成为高太监的“侄子”之后,他与沈毅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尤其是现在,许大官人已经慢慢成了建康商人圈子里的“小红人”,就更不方便跟沈毅见面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怕污了沈毅的名声。
沈毅低头想了想,伸手接过了这张兑票,收在了袖子里,开口道:“好,这笔钱我暂且收下来,你们那边如果有用钱的地方,再跟我要。”
“不用……”
丁满对着沈毅笑了笑,开口道:“公子可能不知道,笔筒巷那家铺子挣钱得很,大哥那里现在不缺钱,只是有很多人找他合作做生意,有些生意简直就像白送咱们钱一样,因此大哥有时候拿不准主意。”
“那不是找小许的,而是找高公公侄子的。”
沈毅对着丁满微笑道:“在跟高公公关系没有到一定程度之前,需要认真考量清楚,你去告诉小许,要量力而行,别人跟他合作,肯定有事情让他去办,让他提前问清楚别人要办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再去接别人的钱,做别人的生意。”
丁满对着沈毅作揖道:“是,公子,我会转告大哥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
沈毅伸手拍了拍丁满的肩膀。
“你快回去罢,好生帮小许做事。”
丁满连忙点头,扭头骑着他的那匹马离开了。
丁满离开之后,沈毅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拿出了手里这张兑票,若有所思。
青儿就坐在他的旁边,轻轻给他捏着腿,笑着说道:“小许哥还真是大方,给公子送这么大的贺礼。”
沈毅把兑票收了起来,微笑道:“你家公子跟他五五分账,这说不定是我自己的钱。”
青儿面带微笑:“五五分账,就应该定下约书,派个账房过去,哪有公子您这样五五分账的?”
“小许哥要是不认了,那咱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沈毅淡然一笑:“小许的性格,最起码几年之内,应该不会这么干,几年之后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真定下什么约书,朝廷里那些人还不得说我私营商铺,与民争利?”
沈老爷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的说道:“再说了,只要你家公子在朝堂上站足够高,足够稳,可比立什么约书有用多了。”
沈家的马车在官道上愈行愈远,慢慢离开了建康,直奔江都而去。
……
因为沈毅沈陵兄弟俩,都是思乡心切,因此每天赶路的时间不短,三辆马车在众人出发的第三天下午,也就是洪德七年的十一月十五,来到了江都城下。
到江都境内的这一天,是阴天,还带了一点小雨,再加上这会儿已经是深冬季节,天气颇为寒冷。
沈毅等人的马车,还没有到江都城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沈翰林沈老爷吗?”
这声音是标准的江都话。
两个丫鬟闻言,都掀开车帘子出去看了一眼,然后缩了回来,萍儿对沈毅小声说道:“公子,是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不是咱们沈家的人……”
另一个丫鬟青儿,也小声说道:“看装束,也不是书院的人。”
沈毅掀开车帘,看了外面的中年人一眼,微微皱眉问道:“我是沈毅,阁下是?”
中年人立刻上前,冒着小雨,对沈毅作揖道:“翰林老爷,小的是范家的管家,我家老爷知道翰林老爷今日回来,特意备了薄礼,来迎接翰林老爷。”
“我家老爷就在旁边的亭子下面,请翰林老爷下车一见。”
这会儿下着小雨,这个管家虽然打着伞,但是身上很多地方已经被淋湿了。
沈毅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这是范家来试探他的态度来了。
沈毅在马车上想了想,然后眉头舒展。
不能让打草惊蛇,也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
想到这里,沈毅下了马车,脸上挤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问道:“既然是范老爷,烦请带路罢。”
这个范家的管家闻言一喜,连忙对沈毅连连作揖,然后过来给沈毅撑伞,领着沈毅走到了旁边一个有些简陋的亭子下面。
这亭子只避雨不避风,这会儿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头,在亭子下面被吹得颇为狼狈。
正是范家的家主,江都城里有名的范老爷。
沈毅上前,淡淡的拱了拱手,但是没有弯腰。
“后学末进沈毅,见过范老爷。”
范老爷连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服上的褶皱,微微躬身,拱手还礼。
“翰林公太客气了。”
范老爷这会儿,不仅神色狼狈,而且眉宇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
这位江都有名的乡绅,见县尊府尊都不放在眼里的范老爷,这会儿在沈毅面前,竟然显得有些卑微。
沈毅见状,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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