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沈毅站在原地,想了想之后,开口问道:“堂尊,淮安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知道堂尊,可有什么良才推荐?”
姜尚书说他自己老了,已经过了求名求利的年纪,他今年已经年过六十,的确是老了,但是他还有后人,他的后人还很年轻,还需要名利傍身。
姜老头闻言,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毅的肩膀。
“子恒啊。”
他看着沈毅,微笑着说道:“老夫手里,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才,诸子也都不争气,不过承蒙陛下厚爱,前两年给老夫的一个孙儿荫了个七品的散官。”
“老夫这孙儿,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为人还算敦厚,做起事情来也踏实,如果淮安那里,确缺人手,就请子恒把他带到淮安去,给他安排个差事。”
说到这里,老头连忙说道:“子恒不要误会,老夫让孙儿去,绝非是让他升官发财去的,只是他二十多岁,现在还没个定处,每日游手好闲。”
“只求子恒能给他些事情做,让他定定心。”
听到姜尚书这番话,沈老爷颇有些诧异。
不是诧异这老头给自己的孙儿铺路。
毕竟铺路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张简的祖父张敬,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还在孜孜不倦的给自己的宝贝孙子铺路。
另一个世界里,名相富弼也曾经写信给自己的好大儿铺路,那封写了“此亦乞丙去”,请求托付之人阅后即焚的书信,还被保存了下来,成了流传千古的《儿子贴》,被不知道多少人围观。
让沈毅诧异的地方在于,以姜老头的“江湖地位”,他大可以给自己的好大孙安排到别的好差事……
淮安……是战场啊。
想到这里,沈毅对着姜简笑了笑:“堂尊,姜公子如果想做事情,淮安确有一些差事给他做,只是淮安毕竟是战场,如果前线防御不稳,淮安城都有可能失落。”
“太危险了。”
他对着姜简微笑道:“堂尊确定,要把姜公子安排到淮安去?”
姜老头微微叹了口气:“老实说,此非是老夫所愿,是那小子听说了淮安前线,数次与齐人激战,这两个月已经多次来找老夫,求老夫把他安排到淮安去。”
“年轻人,一腔热血,劝也劝不住。”
他抬头看着沈毅,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片刻之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子恒,他非要去替国家尽点力,老夫也拦不住他,只能让他去,他真去了淮安,子恒也不要把他当成是兵部尚书的孙儿,只把他当成常人就是。”
“他若是不幸,死在了淮安。”
老尚书叹了口气,开口道:“那就是他求仁得仁,我们姜家上下,绝不会找子恒你的麻烦。”
沈毅想了想之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带个兵部尚书的孙子去前线……
还是很划得来的。
毕竟大孙子在前线,后方的姜老头,无论如何也会对淮安多上点心,送物资,批条子的时候也会快一些。
至于这位大少爷的安排……
那也很简单。
搞后勤嘛。
随着淮安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后勤机构的建设也很关键,目前的后勤,很大一部分是靠着许复他们在帮忙,也是很缺人的。
见沈毅点头答应,姜尚书不知道是喜是忧,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沈毅拱手道。
“子恒,我姜家孙辈,只此一个堪造之材……”
沈毅皱了皱眉头:“堂尊,您要是这么说,下官就不能带姜公子去淮安了。”
姜老头摇头,对着沈毅笑了笑。
“老夫的意思是,希望子恒能够多教教他。”
“他若是闯不出来,老夫哪天没了,姜家立时就要败落了。”
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这个时代,科举才是立国之本,可科考这玩意儿,很多时候需要天赋加上努力。
而大多数二代三代,太安逸了,不太愿意努力。
而且也未必有天赋。
比如说赵昌平的两个儿子,赵幽州,赵蓟州。
两个人都是中人之资,老大致力于科考二十年,至今依旧是秀才。
老二更是吊儿郎当,根本不可能科考。
这种就是典型的后继无人,因此赵尚书只能把心思,放在了女婿宋应身上。
姜尚书大约也是这么个情况。
因为他跟赵昌平一样,都是“寒门”科考出身,一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拼搏上进,没有时间精力,去整顿家风,也没有时间,去教育孩子。
沈毅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堂尊放心,姜公子只要肯用心,一定能在淮安学到很多东西。”
“也未必要从下官身上学一些什么。”
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兵部衙门的班房里聊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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