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乐修看到这一幕,应当能说出许多华彩动人的诗文来赞颂眼前这一幕吧。但以白飞鸿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的眼光看来,她除了一句“好美好厉害”,也再说不出旁的什么了。
同时,白飞鸿也对自己一个(刚转修不久的)剑修即将加入这一群顶级乐修之中,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窒息。
开什么玩笑,看看人家的腰身,听听人家的歌喉,真正的行家只要站在那里,就能从头到脚都立着两个字——专业。
班门弄斧莫过于此。
白飞鸿此刻只想掉头就走,当做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云间月。
然而她的胳膊却被花非花拖住了。
“阿白,来都来了,做什么这么急着走?”
花非花媚眼如丝的把她望着,不管是举止还是腔调,都让白飞鸿想起自己前世在外除妖时不慎误入过的某个洞窟,当时那满石窟里的蜘蛛精都这样把她望着,在盘好的天罗地网上温柔地对她招着手,笑吟吟地招呼着“来呀”“别走呀”“你跑什么呀”……
这显然不算美好的回忆,让白飞鸿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只想当场告辞——从瀑布顶上跳下去都行。至少这样一来还走得比较痛快。
问题是云间月此时也恰好看到了她。
“太好了,你来得正好!”
云间月眼前一亮,便朝这边走了过来。白飞鸿头皮一麻,深知自己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强笑着转回身来,对姑射真人行了一礼。
“云真人有何吩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脊背都在不住往外冒汗,生怕这位云三娘子再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要求,还伴随着一句“这么简单你一定没问题”的灵魂重击。
她可是龙啊。
白飞鸿绝望的想。
然而云间月却没有提出什么魔修般的要求,她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白飞鸿颈上的小白龙,还伸手来回抚摸了好几把,直把小白龙摸得蜷起身子,连连闪躲。要不是白飞鸿还没到绾发的年纪,它看起来恨不得直接钻到白飞鸿的发髻里去。
“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这小外甥这么乖巧的样子呢!还是希夷长老有法子。”
云间月终于摸够了龙,兴冲冲地收回手来,从衣袖间取了一方白玉简,交给了白飞鸿。
“这是你父亲同我要的典籍。你娘亲早年亏损太过,只用药温养着还是不够,寻常体修的法子对她来说又过于刚猛,过犹不及。恰好你娘亲从前也学过歌舞,他便托我寻来一些乐修之道中适合凡人与根基不稳的修士入门的术法,来帮她强身健体。我姑且整理了这些,让她试试再说。”
云间月说着又看了花非花一眼,见徒弟忍笑忍到扶树颤抖,憋气憋得都要背过气的模样,露出了一丝莫名之色。
“我听花非花说要去找你,便要他顺便把你带过来……怎么,你们两个都这副表情?”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花非花连忙举起右手,神色肃穆,指天发誓。
“我只是开个玩笑。”他说。
“哦。”
白飞鸿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花非花的胫骨上。
平心而论, 白飞鸿甚至想把花非花从这座山头上直接踹下去。
阻止她这么做的不是云间月,而是她岌岌可危的常识。
严格说来,云间月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因为她在花非花夸张的抱着小腿扑倒在地扯开了嗓子准备满地打滚的时候, 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 用脚尖在花非花身边比了比。
“怎么?他欺负你了?”云间月跃跃欲试似的抬起了腿, “那样的话, 你刚才踢得太轻了,想踹断他的骨头, 你得从这个方向去踢, 也得更用力一些才行, 就像这样——”
她一脚都还没踢出去,花非花就惨叫着跳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不太文雅,但那一瞬间,白飞鸿的脑中只闪过了一句话——火烧屁股也不过如此吧。
该说不愧是龙吗,云间月那一脚着实刚猛, 饶是花非花蹦的比兔子都快, 裤腿也还是被擦烂了一截,当时便看见他的小腿往上红了一片, 让人全然不敢去想, 若是那一脚落实了会怎么样。
只能说……云间月的示范, 不含任何虚以委蛇的成分,纯然是诚心诚意的示范罢了。
“杀人啊!”
唯有花非花叫得格外惨烈,令人耳不忍闻。
“又没真的踢到你。”
白飞鸿双手环胸, 面上一派冷漠,片刻之后, 到底是被花非花极其夸张的“我伤心了!”表演逗得笑出声来。这一撑不住便再也强装不起怒意,只好垮下肩膀, 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
“算了,这回就放过你。”
花非花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戛然而止,他放下手,甩了一甩袖子,悠悠然绽开一个笑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苛责我。”
他朝这边抛了一个媚眼,声音也像缠着糖。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