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对着那个死在一梦中的自己说。
——这是他欠你的。
次日, 白飞鸿去同林雪照辞行。她本是为了来寻古籍方才来的琅嬛书阁,但如今书阁大弟子林长风已逝,书阁上下俱是哀恸不已, 漫山缟素, 路过的弟子大多面带郁色, 不少女弟子还通红着眼眶。见此情形, 她自然不好继续在琅嬛书阁逗留。
除了本就是书阁阁主之女的林宝婺,昆仑墟此番只来了她与云梦泽, 云梦泽既已返回东海, 白飞鸿只需独自离开便好。
只是她抵达明月楼的时候, 却没有见到林雪照。
负责接待她的人是林宝婺。
“家母还有些要务需要处理,暂时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只是一夜未见,林宝婺仿佛骤然成长了许多,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眼下发青, 似乎是一夜没有睡好,脊背照旧挺得笔直, 照旧的端庄高贵, 然而头却不再抬得像平日那样高, 看着白飞鸿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了平时那股劲儿,莫名显得黯淡。
“有什么事情请同我说, 我会转告家母的。”
她的措辞也文雅了许多,白飞鸿这才想起, 她原本就是琅嬛书阁的大小姐,自幼也是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熏陶下长大的, 将话说得漂亮,说得悦耳,是她打小就要修行的功课。
这时候的林宝婺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真正优雅端方的大家闺秀了。
不过……
“这么说话真不像你。”白飞鸿稍稍叹了口气,“你打算今后都用这种方式说话吗?我听着都觉得累。”
一见面没有趾高气昂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林大小姐,当真是让人十分不习惯。
林宝婺顿了一下,才又微笑起来。
“人总是要长大的。”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过去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倒也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白飞鸿抬起手来,隔空在她身上比了一下,“我们扯平了。”
林宝婺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仿佛是想起了许多年前洞穿她心魔的那一剑,面上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说的也是。”她轻声道。
白飞鸿见她的动作,便知道她是误会了。
她所说的并不是当年自己为林宝婺除去心魔之时,洞穿她灵府的那一剑。
而是前世,灭门的那一天,林宝婺挡在她的面前,却被殷风烈所杀的那一瞬间。
无论她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旧怨,那一刻,在妖皇压倒性的实力之前,林宝婺是想要保护她的——那便够了。
人死如灯灭。
那些前尘往事,都在她的头颅滚落在自己面前时,一笔勾销。
隔了两世的时光,跨越无数生死,她看着现在的林宝婺,才发觉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而这个女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所谓的成长,往往就在一夕之间。
虽然还未确定下书阁的继承人,但林宝婺已经在用一阁之主的标准在要求自己了。
如今站在那里的,不再是娇纵任性的林家大小姐,而是琅嬛书阁阁主唯一的女儿。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林宝婺垂下眼,摩挲着自己的剑,良久,方才开了口。
“待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回昆仑墟,继续修行。”她顿了顿,才又说了下去,“在家母确认下继承阁主之位的人选之前,我都会砥砺修行。”
她抬起眼来,看向白飞鸿。
“只是这一次,我便不与你一起回去了。”
白飞鸿看着她,良久,方才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既然林宝婺已下定决心,她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归根结底,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若是林长风没有死……
若是荆通仍是瑶崖之山的峰主……
若是林雪照身体再好一些,不必急着定下继承人……
可惜,这世上所有的“若是”,都意味着“不可能”。
所以才会有那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对了。”林宝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芥子中拿出一样东西,远远抛向白飞鸿,“这个是你要找的东西,给。”
白飞鸿一怔,接过来才发现是一捆玉简,每一支都是华彩万千,看得出历史悠久,不知已传承了多少年。每一样都被小心保养着,这才能至今都不曾黯淡了它们的光辉。
“你来琅嬛书阁是要寻医治你师父的方子吧?”林宝婺对她笑笑,这一笑间又有了些林大小姐的神气,“我就知道你想要这个,特意在你来之前让弟子搜罗好了,喏,全在这儿了。我同家母商量过了,虽然琅嬛书阁的典籍素不外借,但你既然于书阁有恩,为你破一次例也无妨。”
她习惯性地昂起头来,露出平日那般高傲又狡黠的笑。
“算了,你说得对。”她的语气轻快起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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