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了那些空谈,相信了那些大道理,盲目地喜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将昆仑墟、不,将整个正道视为自己的责任,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一力担下,百死不悔。
——那就只是一个,以为所有人都对自己好,也想要对所有人好的白痴罢了。
所以才会被利用。
才会像阿娘那样……像其他的妖族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利用殆尽。
多么荒谬,妖族的衰落并非是因为灵气衰微,而是因为这一万年间人族的狩猎。
与人族相比,妖族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仍是过于单纯。
……所以他不会再被欺骗,也不会再心软。
如果让他们知道归墟的真相,知道妖族亦可作为献祭的核心……人族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他们已经选过了。
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那个选择的结果。
这里活下来的每一个人,今后都有可能成为猎杀妖族的凶手。
殷风烈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丝毫无笑意的笑。
他只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也只能是他的敌人。
不死不休。
他们谁也没有别的选择。
“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讥讽的音调——却不知是在嘲弄林宝婺,还是在嘲弄他自己。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一回……能长进多少?”
林宝婺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她已摒除了一切杂念,眼中只余下凛凛战意。
太阿剑铮然出鞘——
——诛邪!
(重写)
常晏晏一手护着白飞鸿, 一手提着夭桃剑,一剑便劈开了袭到眼前的蛇妖。腥臭的蛇血兜头泼来,她却面无表情, 只是一振剑, 剑气将其荡为一片猩红的血雾, 泼到其后袭来的妖族头脸上, 伴随着那一剑中的剧毒,登时腐蚀出一片惨叫, 众妖惊异于她的手段酷烈, 也欲避这毒劲凶猛, 纷纷躲闪,竟生生给她这一剑撕出一道豁口来。
常晏晏面上微微泛出一丝冷笑来,也不顾平日相熟的同门讶异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又挥下了掺杂剧毒的第二剑。
自古医毒不分家,她又曾做过三圣教的圣女, 自幼便是玩惯了蛊毒的, 便是拜入不周山门下,修了回春诀, 也还是没有落下对毒术的研习——只是平日不曾显露过罢了。
可是现在, 会提剑护在她身前的人已经没有了。
她想到这里, 挥剑的动作便是一滞。
无论是师父,还是飞鸿姐姐,都已经不会再护在她身前了。
常晏晏没有持剑的手一直贴着白飞鸿的伤口, 她的血已经浸透了自己的手。黏稠的,微凉的, 淅淅沥沥的血。那样的触感黏在她的皮肤上,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于是常晏晏挥下的第三剑便更加狠绝, 几乎带着一种凶烈的煞气。
看着妖族在毒气的腐蚀下掩面嘶嚎,她甚至是快意地笑了起来。
是啊,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在进入昆仑墟之前,她早不知做了多少狠毒的事。阴狠,残酷,狡猾……那才是三圣教的圣女该有的样子。那些甜美的笑靥,柔弱的模样,天真的言语……都不过是为了让旁人放下戒备的示弱。
就像现在,清除了环绕着不周之山的妖族之后,她便回过身,仿佛先前那诸多酷烈手段都不是她施展的一般,对着周围的修道者们露出了恳切的神情。
“妖族来袭突然,我昆仑墟损失惨重。如今掌门已为妖人所害,六峰之主已失其二,其余师长正在捍卫山门,林宝婺林师姐更是以一己之力阻拦敌首。”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显出沉痛之色来,“然而那妖人实力之强,连掌门也亡于他手,林师姐大约也只能阻拦一二,不能匹敌。待那妖人空出手来,恐怕我等昆仑墟子弟,皆会落入他的毒手。”
常晏晏一手抵在白飞鸿的伤处,一手提剑,一边运转着回春诀,一边仰起头来,正色凝视众人。
“而今,剑阁阁主亡于魔尊陆迟明之手,书阁阁主本就不善战斗,雪山、兜率二寺的住持并未亲临此地……唯有白师姐仍有与那妖皇一战之力,可力挽狂澜于危难之时。”
常晏晏搀扶着白飞鸿,深深地向众人躬下腰去。
“还请各位同门助我一臂之力。”
果不其然,在她的膝盖还没有触到地之前,便有几双手忙不迭地托住了她。
“常师妹说的什么话!”年长的修士皱着眉,神情严肃,“白飞鸿救过我们的命,方才不只是她阻了一阻那妖皇,也是她的剑气横扫了昆仑墟的妖物,才让我等得了喘息之机,于情于理,我等都应当救她的命才是,何须如此请托,简直折煞我等。”
“是啊!常师姐!”更年轻些的弟子主动帮她搀住白飞鸿,“我们虽然不像白师姐与林师姐那样有本事,也是昆仑墟弟子!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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