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课,学语言、跳舞、唱歌、乐器,晚上不上班的时候就睡觉,或者和其他的姐妹聊天、下棋、打牌,感觉每天都过的好快。”
“你们都会聊些什么?”
迪力热芭左右看了下,偏过头在成默耳边小声说道:“我们聊的最多的就是鹿台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蒂芬妮老师除了上课,什么都不会跟我们不说,查理医生告诉我们外面全是吃人的怪物,还有会飞的铁鸟,到处乱窜的铁盒子,会演戏的画布……但嘉欣姐说外面虽然有很多怪物,也有很多人,就是像你们这样戴着面具的人……你是从外面来的,应该知道这些奇怪的东西吧?”
成默点头。
“外面真的有会飞的铁鸟和会跑的铁盒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那到底有多大?”迪丽热巴像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会飞的铁鸟叫飞机,会跑的铁盒子叫汽车,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成默说。
迪力热芭抓住了成默的手,摇了两下,像是找大人要糖吃的孩子,她眼神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兴奋的说道:“能跟我说说么?其实我很想去外面瞧瞧,但是查理医生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没有面具,走出鹿台就会死……”
“外面啊?外面其实没什么好玩的,绝大多数地方都跟你现在能看见的一样,是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海,毫无特色可言……”
成默慢慢的跟迪丽热巴的描绘了一个无聊乏味尔虞我诈又可怕的世界,他告诉迪丽热巴外面有痛苦的疾病,有绝望的饥饿,有无休止的争斗,有恐怖的战争。
迪力热芭像好奇宝宝一样的询问了成默各种各样的问题,得知鹿台之外的世界如此的吓人之后感叹道:“生活在鹿台真是太幸福了。”
成默也附和道:“是啊!生活在鹿台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直到海边泛起了鱼肚白,深蓝色天空渐渐的褪色,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悬崖边就浮起了缥缈的雾气,在突出悬崖之外的鹿台边缘回旋翻卷,像是浅淡的云海。
在空中飘着的旗子和那些绸子被打湿了,有气无力的垂了下来,吹过人的身体让人觉得阴冷,像是冷雨即将来临,鹿台中间的篝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不少人开始离场,有些朝着宫殿的方向走,有些朝着鹿台的出口走。
成默看见井醒带着醉意,虚着眼睛,强打着精神走了过来,向成默挥手道:“我们走了!”
成默点头,从木质长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身边的迪力热芭也跟着站了起来,冷风吹乱了她的额角的发和猩红的裙角,成默转头说道:“再见,我得走了!”
“不看了日出在走吗?鹿台的日出可漂亮啦!”迪力热芭扯着成默的衣袖醉醺醺的说道。
“不看了,我不喜欢日出。”成默言不由衷的说。
“是么?你可真是怪人,那么漂亮的日出都不喜欢。”
“嗯,我们面具人都是怪人。”成默说。
“那你明天还会来鹿台吗?”迪力热芭努力的睁大泛着湿意的迷离双瞳问。
“应该不会了。”
迪力热芭有些失望,扁着嘴巴,身子朝着成默的怀里歪了一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聊天的面具人呢!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他的语气没有太多情绪,稍稍顿了一下,成默开口说道:“我得走了。”
迪力热芭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抓着成默衣袖的手,跟成默摆了摆手,“那……再见,林之诺,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再见。”成默没有叫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他也没有留恋,转身快速向着已经走下了鹿台的井醒快步走去。
迪力热芭冲着成默的背影大声的喊道:“你下次来鹿台了记得找我。”
她的声音在潮湿的海风中像是在颤抖,成默没有回头,只是挥了一下手,这平凡的对白和他好几次去小天鹅没有什么两样,那些小姐也总是这样期待着他的再次光临。
可这个瞬间成默的心里却充满了莫可名状的不可思议的悲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两次还算普通的告别,怎么会蕴含着令他黯然神伤的要素……
就像他站在一个无人的孤岛之上,看见一艘船从他的面前经过,他大喊大叫,他挥舞着旗帜,他点燃了篝火,对方却无动于衷,不留任何痕迹地杳然远逝。
……
成默在进口处的门房庭院中换了衣服,他不知道自己在井醒这里过关了没有,如果过关了,大概今天就会见到井泉,然后明天他就会和沈梦洁还有程萧离开蓬莱山,如果没有过关,那么不是蓬莱山糟糕,就是沈梦洁和程萧糟糕,至于他,按道理来说应该随时可以离开……
成默控制住自己想要去看和去摸无名指的冲动,戴好小丑面具走出了换衣间,穿着薄丝衣服的侍女半蹲着送他和井醒离开,走出那扇红色的宫门,成默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缓缓的关上,金色的门环被叼在金色的骷髅头的嘴里,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闪亮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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