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毫无条件的付出,此时,才一个接一个地坠落在他的心上,如同燃烧的陨石,在他的心上爆炸。
一切的痛苦由他来承担。
虽然成默没有能够获得顿悟,依旧不清楚这种付出的意义所在,却明白了他该怎么做。
因为他也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我要杀光他们……”这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逝,却无比深刻,他的内心比任何时候还要冷静,还要澎湃。他想如果对着镜子,也许会看见一双他从未曾见过的眼睛,通红的满溢仇恨的眼睛。于是他垂下眉眼,没有让李济廷觉察他内心的想法,他知道以他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和强大的敌人抗衡,他还需要忍耐。
他不能发了疯似的咆哮,即便他想要这样做。他按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抬头看向了夜空中那泛滥的星河,尽量平静的问道:“那是什么让你对人类还怀抱怜悯?”
“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先说说有关仇恨这件事情。”李济廷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用一种惆怅的语调说道,“在第二次战争期间我一直都在欧罗巴,但也清楚在故土所发生的惨剧。当时的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天选者的力量也不像现在这般强大,面对一桩又一桩可怕的新闻,我彻夜难寐,可当时我所能做的确实不多。不过在我掌握了圣约柜的动向之后,星门和太阳花旗帜为了向我示好,纷纷加大了援助的力度。1945年的时候,我人已经护送圣约柜到了新乡,为了感谢我,度郎门询问了我要不要投掷原子弹。我毫不迟疑迟疑的回答道:是,我们需要这样做,以惩戒那些发动战争的国家。如果做错事情不需要付出代价,那会造成极为可怕的后果。度郎门赞同了我的意见。爱因斯坦知道这件事后极力反对,说核旦过于残忍,希望我收回决定,至少不应该将核旦投向无辜的人。我回答他,那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们生产了子弹,他们生产了枪炮,他们捐赠了口粮,他们踊跃的参加軍队,他们还为每一场胜利欢呼。在那里没有人认为战争是错误的,有错的是打了败仗的人。所以只有恐怖的死亡才能让他们反省……”
“我认为你做的很对。这是有理有据的正义执行。”
“那是从你的视角出发,但在那个年代,很多精英心中还存在国际主义精神。总之我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是一种背叛,尤其是我还把圣约柜给了星门,而不是太阳花旗帜。爱因斯坦因为这件事和我闹翻了,他指责我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做出如此残酷的决定……我对他撒了谎,我说正是我的身份让我迟疑了一会,并且在我们亚细亚,同态复仇代表着朴素的正义……后来,当核旦投下,爱因斯坦还专门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释放了一个可怕的魔鬼,说我会把人类推向毁灭。我也一度后悔过,仇恨似乎让我做了个不那么正确的决定。结果发现人类反而迎来了和平准确的说应该是核平,不管怎么说,在毁灭的危机下,人类迎来了休养生息的美好时光。再后来,我发现我还是错了,做错了事情的人忏悔不忏悔,根本不取决于有没有付出足够大的代价,而在于维护正义的力量到底是强大还是弱小,在于维护正义的力量公平还是偏颇。所以复仇本身的意义并我们想象中那么重要。”
成默沉默了须臾,“所以你现在后悔将圣约柜交给星门了吗?”
“你得了解一件事……”李济廷耸了耸肩膀,很随意的说,“人不可能每一步都正确无误,而且有些事情当时是正确的,时过境迁才变得不正确。我的人生实在太长了,长到我不想回头看,也懒得批判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我不在乎什么意义不意义,我不想思考那么多深刻的道理,我现在……”成默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控,“……只想要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济廷不置可否的说:“再回答你前面那个问题,为什么我还对人类心怀怜悯。”他将双手插进了口袋,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我一度对人类的未来没有丝毫信心,我想世界上真有天堂和地狱,那绝对是件好事。可世界上没有什么造物主,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只有人间,可惜人间没有一条可以用来计算罪恶的公式,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直到有一天我来到了那个核旦爆炸的地方,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我坐在一座因为核旦轰炸而废弃掉的公园的长椅上喝咖啡,一个流浪汉在我后面不远处等待,他以为我看不到他,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最开始我以为他对我图谋不轨,后面发现他只是在等待,于是我故意走开,才知道他只是在等我扔下手中的瓶子。我为我的多疑感到歉疚,给他买了一些够吃好几天的食物,本以为他能安静的度过好些天,不用来这种危险的辐射区。结果没有想到第二天就看见了他。接着好几天我都看到了他在充满辐射的地方穿梭,我感到奇怪,于是问他,怎么你又来了。他说,没办法啊尊贵的先生,我还有家人需要养活。我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他们会让你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笑着说道,我的妻子被炸断了双腿,我的儿子残疾了,我的女儿因为孩子死了,所以疯掉了,现在全家人都靠我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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