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远远近近还有好些隶农在忙碌料理。
孙钟说:“还挺气派吧?有时候我自己看着,也不相信哩。要不是得侯爷抬举,我再忙活两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成果,所以他出了那样的事,我是一定要去的。前面那个小房子,看见了吗?侯爷也在那儿坐过,你们歇一歇,瓜拿好,桌上还有蜂蜜水,我赶紧去忙了。”
两人在屋檐底坐下,擦了汗,连喝几杯水,没有吃瓜。龚遂不知不觉已经年到耳顺,现在头发已经不再珍惜了,最重要的是一口牙。王吉问他要不要甜瓜,他说:“不吃了,怕把牙齿咬没了。”王吉说:“怕什么,我都掉一颗了,你的还完完整整。”龚遂说:“我有种感觉,只要它们还在,我就能活到古稀之年。”王吉笑笑:“你说要当圣人,别的都当不成了,就剩寿数还有机会了。”
瓜田畔清风徐来,两人都散了暑气,便想起一路见闻。龚遂低声说:“这么多年了,皇上看来依然放心不下……这海昏城里百姓,居然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侯爷的大名,更没见过他的样子。他到这儿来也有四年了,这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也多亏你留了个心眼,一路没有惊动官府,不然,我们可能已经被郡太守监视起来了……”
“你在渤海当太守,对中朝的事情自然没有我了解。这儿州郡县里都有专门的官员,每月上报盗贼缉防情况,其实皇上不在乎盗贼,只看里面监察的成果。所以我说,牛车也不能开进来,宁愿多走几步。”王吉边说边揉着膝盖,他在被罚城旦期间落下了旧患,走路时间一长就疼。
龚遂看着瓜田出了会儿神,又说:“这么多年,小王爷还是爱和小人来往。”
“你说瓜农?”
龚遂点点头,又指了指桌上的香瓜:“你看他,还在瓜上留名。”
王吉没留意,把瓜转过来看,才大笑出声。他说:“我当过千石官,做过刑奴,现在又重新有了几分薄名,浮浮沉沉,都是为了留个名声,倒不如他这样来得实在。”
龚遂也笑了:“其实我现在慢慢也看开了,渤海多盗贼,我就喜欢去和盗贼待在一起,后来发现,其实盗贼和良民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他们手里的是锄头还是刀枪。”
他停顿了一下,又缓缓说:“直到现在,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当时那些从昌邑国跟过去的臣子,我当时真是恨他们啊,总觉得只要把他们赶跑了,小王爷就能改一个样子。但后来我发现,可能他们就是普通人,天底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婪、愚蠢和狂妄,就有人想进长安。”
“你也别把话说太满。”王吉还是笑,“皇上动了心思想把你调回中朝,可能很快我们就在未央宫见面了。”
“我这把年纪,还能做什么?”
“做你擅长的事情,管钱。你以前给两位昌邑王积累了大笔私财,看来是被皇上知道了,也想请你如法炮制。”
“那些钱……”龚遂哑然失笑,“那可是给小王爷修墓用的。要是不加以节制,他能把王国国库搬空了去造墓。”
王吉回忆起以前种种荒唐,点点头:“也不知道现在会不会还是这样。”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龚遂站起身,远远地,孙钟正背着一包袱甜瓜走来。
刘贺修的陵园,就在孙钟瓜田北面的山顶上,但左右盘龙似的有好几座小山峰,要是没有人带路,也不好找。孙钟说,本地人称这座山为墩墩山。
豫章郡本就因樟木繁多而得名,墩墩山上更是有很多参天的树木,天然适合修筑地宫。他们一路上看见了好些树桩,断面大得能让人躺上去,年轮细密得数不清楚,还散发着隐隐的幽香。
等七拐八绕走出树林,来到一片比较空阔的台地上,远远便能看见陵园门前耸立的两阙。从两阙中间穿过,陵园大门是敞开的,也没有守卫。进去以后,能看见几座封土堆,高高低低,都还没有种上树。有一些祭祀用的庙宇已经修好了,另一部分则还没有完工,青砖木榫都暴露在阳光下。远远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石庙,没有庙名。
龚遂默默看一遍,然后吁了口气。他拍拍王吉,低声说:“我一直担心小王爷逾制,别说天子礼,哪怕只是用了王国礼制,都会落人话柄。现在看来,他却是非常守规矩,看来终于是有了改变。”
“是吗?我觉得他只是换了个不同的方法。”王吉也在看,但他关注到的是将陵园包裹其中的夯土外墙,“五陵原上的帝陵,墙壁都是四方形制,这里却不是。你看出来了吗?这是长安城的形状。”
“这……还真是。”龚遂看了一周,惊讶地承认道,“不过礼制里没有写过不得模仿都城样式,所以这也算不上是罪名。”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罪名,只是要一个疑点。”王吉说完自己又摇摇头,“其实这倒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是想,原本以为他对长安城是毫无留恋的。”
“小王爷确实不在乎长安。也许,他只是想记录往事。”
孙钟见他们两人走得缓慢,走回来说:“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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