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修远:“……五遍。”
…………
第二日的内阁朝会,还是在紫宸殿召开。
等内阁朝会结束,聂修远才要准备着为水鹊授课。
授课的地方就在紫宸殿偏殿。
等散了会,聂修远转步便可以去到。
只是不知道对方抄完河防通议没有。
聂修远商讨国事时,脑海中时不时浮现水鹊昨天可怜的样子。
……没抄完也不打紧。
“众位爱卿,青州水患的赈灾事宜,可还有异议?”
段璋高坐在漆金雕龙木椅上,身前是摆着诸多奏折的条案。
赭黄袍子宽大,铺满了整个龙椅,他手持一卷奏章,大袖垂落到地面。
底下的内阁大臣全无异议。
散了会,聂修远总觉得哪里有异样。
同僚皆出了紫宸殿,聂修远本就没推动轮椅多远,忽地又转回去。
缠枝纹紫毫笔落至地面,鼓溜溜滚到圆木轮底下。
聂修远抬起视线。
却见圣上的大袖挪开,露出方才一直遮掩着的沅亲王,坐在软绒团上,手臂垫在脑袋底下,枕着兄长的膝头,双目安然闭着,睡得唇微微嘟起,张开一道小缝。
他的骨架小,段璋的龙袍又宽大,大袖一遮,加上前面有条案遮住,无人发现异样。
竟是抄书抄得忘了时间,撞上内阁群臣开会,躲在那儿,结果睡着了,毛笔挥墨挥得龙袍横七竖八的黑痕,甚至睡沉后,松开了手,毛笔落地也不知道。
聂修远猜测,说不定到紫宸殿抄书,也是沅亲王计划中的一环,装装可怜,让陛下帮忙说话,往后就不用再抄书了。
别看沅亲王身量小,躲在那儿睡得脸颊红红,却是和狸奴一样狡猾。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31)
水鹊辛辛苦苦上课,竟是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
不过好在有他之前的努力,聂修远妥协了,不再要求他抄书,只是每日正式授课前都要考察一下他昨日学习的内容。
甚至有的时候还让段璋来考察他。
以至于段璋在紫宸殿批奏章的时候,时不时就让他背书,一心二用,一边工作还能一边纠正水鹊背错的地方。
甚至因为前头秋末青州水患,跑死了十几匹马火急火燎从地方送到段璋条案前的奏折,他也让水鹊过来看过,还结合此事考校他的功课。
水鹊从河防通议学到水经注,在这方面虽说不上应答如流,但好歹能罗列出一二三点。
现在已经在学什么齐民要术了。
只是水鹊还是不大明白,段璋为什么要他学这些。
他是沅亲王,无论是亲王府,还是封地,都有专门的官员打理,他学这些做什么?
他又不用像男主一样每日四更天起来上朝,走什么官场升级流。
光是靠皇兄的赏赐,领食邑的赋税、还有爵位的俸料,就已经让他几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光了。
勉强上课上到腊月初十,乾宁节,本朝天子生辰,水鹊终于有了喘息的休息时间。
早在节前一个月,教坊司便召集了艺者排练演奏,文官武将们,皆在节前两日组织前往相国寺为皇帝祈福。
相国寺内的祈福斋筵结束后,皇宫内笙歌鼎沸,凤管鸾箫,大摆天子御赐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光是菜式便足有一百零八道,八宝野鸭、 佛手金卷、砂锅煨鹿筋、 鸡丝银耳……
旁人吃得如何,水鹊不知道,但是他反正是吃得脸颊粉红、肚子鼓鼓。
他在相国寺给皇兄求了香囊,现在好好地挂在段璋的腰间了。
他去看段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吃多少,脸色好像也不是多好的样子,水鹊坐得近,因此可以发觉段璋明显是强打精神,眼底倦色深重。
水鹊知道,段璋为了乾宁节接连五日的休沐假,加班加点地提前批完了堆积的奏折,有好几个晚上,紫宸殿几乎是彻夜通明。
他有些担心。
散了筵席后,都将要回到东宫了,还是改道去了养心殿。
按照时点,皇兄应当要准备休息了。
紫檀宫灯明亮,养心殿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水鹊给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内殿绛帐重重,龙榻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好似要将心肺一同咳出来。
养心殿的宫人们见他来了,皆行礼,低声:“见过亲王殿下。”
咳嗽声停了一阵,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压不住了,愈演愈烈。
水鹊看到从内殿快步端着水盆出来的宫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怎么了?
水鹊小心地探头,往内殿看,“皇兄……?”
“小幺。”
段璋坐靠在龙榻,面色苍白,御医正在为他把脉。
不是旁人,是之前也为水鹊诊过病的,翰林院医官局的杜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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