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确实比容淖有用。
在容淖走后,他又回到了内殿,不出意外看见了美人倚床颦眉的一幕。
“你还敢来?”病西施一样的公主,斥人也是轻轻柔柔的,带着怨嗔,“都怪你。”
“怪我。”他指腹轻轻擦过三公主红红的眼尾,果然摸到半干的润意,无奈叹息一声,挨床沿坐下,静静垂眸凝视三公主。
“我有些担心六妹她会……”三公主轻咬唇瓣,羞惭得说不下去。
“不怕。”男子温言细语安抚,“你是公主,不会有事。”
“那你呢?”
“我啊。”男人一本正经道,“应该是直接死了。”
“让你胡说……”三公主恼得拍他一巴掌,打的胳膊。
男人笑起来,捉过她软绵绵没什么力道的手,总算正色道,“六公主看起来并不在意你我有什么。退一步说,假如她真上告京城,那也无事。”
“怎会无事?”三公主皱巴着脸,恼道,“昔年圣||祖在八角殿以贞顺训诸女,我与你……算是公然违背祖训,一旦泄露出去,不但令皇室蒙羞,还会遭天下辱之,狼藉声名流传后世千百年。”
“傻不傻,世人视贞洁为道德,那是因为皇权为愚民顺民率先推崇了三纲五常。”男子含笑理顺三公主蹭乱的长发,意味深长哄劝,“你是公主,是依附皇权存在的。这世上,岂有人握着无上权柄却给自己做笼子的道理。”
男子的话放荡不羁至极,三公主听罢却逐渐冷静下来,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平日乖顺的面庞显出异样沉凝。
男子弯唇一笑,知道自己下对了药。
她虽柔弱爱哭,本质依然是位耳濡目染赫赫皇权长大的公主。
只不过她是在困宥塞外之地许久后才缓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也曾手握过“利刃”拥有过权利,可惜为时已晚,错过了能争能夺的契机。
她只能彻底沦为名副其实的“和亲公主”,一个满蒙亲善的象征。
她无力反抗命运,于是只能渗透进去,做一条沉静无波的河流,细细看清风雨的方向。
为过得好一些,无奈以冠冕做盔甲,眼泪当武器,把自己放在一个引人怜惜的弱者位置。
但很显然,比起如何做一个贞洁烈女,她更适应当一位公主。
是以总是嘴上怕得不行,实际上恨不能称王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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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心结稍解,看见容淖却依然不甚自在。
容淖敏锐察觉出来后,便极少过去了,只吩咐身边的宫人隔三差五过去探望送点东西。
闲来无事,容淖又大着胆子把学习骑术捡起来。
经历过上次坠马,她知道自己弱点太明显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人,旁人起心害她可能只是随便动动手的事。
学会骑马不能保证她下次遇险一定会转危为安,但能让她更敏捷健康,多一丝自保本事也是好的。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旁人给予的‘幸运’上。
很自然的,容淖分神想起这个旁人。
上次莫名其妙被策棱阴阳怪气一通,她忍不了气,把需要提醒的事情三两句交待完,当场与其不欢而散。
自那以后,御驾回銮,漠北诸部王公则相继回返部族,二人再未见过。
这般不欢而散的情形和从前没差多少,只不过从前容淖会自然而然的把人抛之脑后,唯独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容淖摸摸悬挂腰间的三眼铳。
除去学骑马外,容淖还会练练火铳准头,这是她能最快也最容易掌握的力量。
起先她想要一把新火铳。
因为她不喜欢用旁人用过的东西。
但朝廷的火铳都是登记在册严格管制的,最厉害的燧发枪不可能轻易流到关外的蒙古部落来。
火绳铳她觉得危险又麻烦,不太敢随便上手。
最后只能退一步,使用策棱当时塞给她的三眼铳。
还好这把火铳看起来崭新,没什么使用痕迹,让她觉得舒服不少。
如果策棱的三眼铳也像布和的马鞭那样被盘得油光发亮,她大概是碰都不乐意碰的。
容淖每日握着三眼铳,感受那份沉甸甸的金属重量,以及子弹迸射而出后由枪管传至指尖的强势颤栗。
呛鼻的硝烟味中,容淖静静凝视远处几乎拦腰断裂的立靶,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想到它的原主人。
第一个让她掌握切实力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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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府内没有骑射场,自西门往河边去倒是有块宽阔空地,奴仆们每日都会清扫积雪。
每逢雪晴,容淖便跟女教习在这处练习。
小太监春山见她有心骑射,特地把山骨也带来附近驯养放飞。
意在让容淖与这海东青多处处,往后海东青驯出来了才会听她指令。
容淖对海东青听不听指令没什么想法,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玩鹰,当时求来不过形势所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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