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轮牧,牧民们居所不定。
任何水草丰茂适合放牧牛羊的地方地方都可以被称为——努图克(家乡)。
努图克沁则是部族里负责为族人们勘探草场,寻找下一个努图克的人。
策棱一幅大喜过望的神情,奉承阿润竟和努图克沁有交情,肯定也是个本事人,顺势同阿润攀谈起来。
话题很质朴,问问冬日里骆驼生产顺不顺利,小骆驼全站起来了吗,牛粪够不够烧之类的。
任谁来了都无法把这个满嘴牧人琐事的青年与战场杀伐的贵族将军联系起来。
容淖和憨头憨脑的塔图盘腿排排坐在一旁,用袄子毛领遮住自己呆若木鸡的脸。
大抵是聊得投缘,阿润撸撸袖子,决定给策棱三兄妹炸一锅新的饽饽吃。
这毡包看着不算富裕,策棱忙把人按住。
阿润却很热情往容淖身上一指,“你这小妹妹弱气得连话都不怎么讲,合该多吃一些养养膘。诶,对了,你小妹叫什么名字?”
他不好总叫个年轻姑娘小妹,又不是亲的。
容淖抬头望向策棱。
她的真名一听便不是草原女儿。
先前也忘记商量假名。
她怕露馅没吭声,只以目示意策棱看着办。
策棱揽着阿润,望住容淖笑道,“茉雅奇,她叫茉雅奇。”
容淖听见这个名字,唇角不明显抽搐。
阿润有注意到‘兄妹两’的眼神交换,以为是妹妹害羞才让哥哥开口,不由哈哈笑,“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不像我家这几个,见天打架。”
“……”容淖闻言不由心想,能不打吗。
刚才他们进来后,看见阿润给了三个儿女两块饽饽。
三个小孩儿没法均分,立刻拔拳相向,草原儿女的剽悍刻在骨子里,差点打出狗脑子。
容淖本想把自己的饽饽分给小孩儿消弭这场大战,被阿润笑着制止。
阿润说,“故意只给两块的,让他们在帐篷里抢饽饽,免得跑去外面玩雪。”
入夜,三人在阿润的热情招待下吃了牧民人家还算的丰盛的一餐。
之后便是安排休息。
阿润家只有一顶大毡包,策棱和阿润商量过后,在角落拉上绳索,搭上一块有两个小窟窿眼的油布,隔出一个小间单给容淖住,免得她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
容淖趁阿润几个不注意,悄声质问忙里忙外替铺设被衾的策棱,“你取那么个假名有意思?”
茉雅奇,满语寓意长寿草。
策棱,蒙语意为长寿。
策棱抬头,要笑不笑道,“名字是大哥对小妹的祝福。”
因为容淖一直心情低落不吭声,险些被阿润的三个孩子怀疑是小哑巴。
后来她特地开口与策棱说话以证明自己不是哑巴,因为没有称呼对方,三个孩子又觉得她怪没礼貌,叽叽喳喳问她是不是打架输了不愿意叫人。
容淖僵硬一张脸不情不愿喊了句‘大哥’。
策棱和塔图在旁忍笑差点憋死。
策棱看容淖冷下脸,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手上动作半点不停,展臂几下铺好毡毯床褥,在大开大合的状态里,他抬眼直截了当道,“不必想太多。”
青年面上不正经的坏心还没收干净,双眼却始终温和且包容。
容淖摩挲指尖。
一时不知他是在说名字,还是在安慰她别再困扰对佥妻的安排。
在阿润家的日子过得平静却绝不安静。
三胞胎精力充沛,能从早吵到晚。
前一刻还在团团笑,转个眼立马混战叠罗汉。
容淖嫌吵不太爱跟小孩儿玩,但小孩儿们挺喜欢这个漂亮得与众不同的大姐姐。
尤其是最小的女孩儿乌兰。
起先陌生的时候,乌兰总是藏在自家阿布的羊皮袍下摆后面歪着脑袋露出一只眼睛偷看容淖。
每次容淖察觉望过去,她便立刻像受惊的小鹿猛缩头,隔一会儿又悄悄冒出尖尖角。
后来熟悉一点,她会拿自己从草原上捡来的棕红石头送给容淖。
容淖接过,越看越觉得这是玛瑙原石。
算能值一点钱的东西,容淖不要,乌兰倔着小脸硬要塞她手里,风一样被哥哥姐姐喊出去了。
容淖只好把石头交给阿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润笑着让容淖收下,并告诉她,“往西北方向走,有块草场上有很多玛瑙石头,因为品相不好,过路商队嫌没赚头不肯收,摊在原上没人要。大人放牧过路都嫌弃硌脚,只有孩子们爱去那边捡来玩。”
容淖闻言不再推辞,转头从车里翻出丝线打了个络子回送乌兰。
她针线女红不通,但十指灵巧,络子打得繁复又精致。
乌兰捧着憨态可掬的金鱼络子,爱不释手,冲容淖甜滋滋地笑。
黑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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