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一起吃了饭,但他自始至终盯着自己眼前的饭菜,没有去给沈天遇喂饭。
沈天遇的手还没恢复好,并不能用筷子自主进食。
但今天被算计已经很恼火了,闻潭不愿意继续把冤大头当下去,于是硬着心,假装没看见他颤颤巍巍拿勺子的手。
沈天遇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助理给他喂饭要不到?
如果说过去三年闻潭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就是学会了收起自己泛滥的好心。
善心太泛滥,是会让自己遭报应的。
——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闻潭吃完就想走。
然而沈天遇吃饭的时候伤口崩开了,手背上溢出一串血珠,印在雪白的绷带上,十分可怖。
沈天遇约了私人医生给自己重新包扎,问闻潭能不能送他回家。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我现在,恐怕没办法拿手机。”
闻潭想拒绝,然而沈天遇手背伤口崩开也是因为他拒绝帮他喂饭,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把沈天遇扶起来,到路边打了车。
扶着的时候,沈天遇脸色都白了,疼得有些吃不消的样子,轻轻倚着他的身侧。
沈天遇足足比他高十几厘米,闻潭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压着,只能勉力站直了,把他撑起来。
“怎么疼成这样,”闻潭有些慌,“拿个勺子,不至于这么疼吧。”
沈天遇微微阖着眼睛,道:“……前两天,在办公室伏案太久了,有的地方没及时换药。”
闻潭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药膏的味道,整个人像在药罐子里泡过十天半个月似的。
闻潭意识到,沈天遇身上的伤,似乎比他之前以为的更严重。
一路把沈天遇送回家。
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金湖小区a1栋别墅。
三四年过去了,小区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不过似乎是新种了一些果树,在鹅卵石路上走的时候能闻到四周散发的淡淡花果香。
闻潭走进庭院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他曾经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现在兜兜转转又走了回来,有种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的感觉。
私人医生早已等候在家门口。
医生看了闻潭一眼,似乎并不好奇他是什么人。
进了家门,医生训练有素地把沈天遇安置在沙发上,开始仔细询问病情。
询问完之后,把沈天遇的上衣小心地脱掉,一圈一圈解开他的绷带。
闻潭刻意不想去看,但绷带和皮肉黏连的声音还是一下一下撞进他的耳膜里,伴随着沈天遇咬牙的轻哼,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沈天遇的身体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他从前有健身的习惯,因此受伤之后虽然有一个多月没健身了,肌肉线条还是清晰地保存着。
白皙的皮肤上印满红色伤痕,腹肌上是一道一道玻璃碎片扎破后形成的血痂。
“你好几天没换药了吧,”医生皱眉,“忙于工作也不能这样啊,这怎么行,迟早要溃烂的。”
沈天遇垂着眼睛,没说话。
“我给你重上,那个,那个谁,你去洗条干净毛巾来,记得用冷水。”
医生大概以为闻潭是小助理,干脆地给他下了命令。
闻潭也没解释,转身去洗手间拿毛巾。
他曾经在这栋别墅里住了大半年,拿毛巾的时候轻车熟路。
他发现家里和他离开时似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闻潭把毛巾洗了来。
医生给沈天遇上药的时候,沈天遇似乎疼得厉害,一直在躲。
到后来医生都有些生气了:“你都多大的人了,上个药还怕疼,是怕疼重要还是上药重要?”
沈天遇慢吞吞道:“太疼了。”
医生似乎跟他很熟稔,说话的语气像对待小孩子:“疼也忍着!再不上药你这块儿就要烂完了!”
然而下一次上药,沈天遇还是控制不住地躲。
闻潭终于看不下去:“我来吧。”
医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又看看沈天遇。
沈天遇没吭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了然,把药膏和棉签递给闻潭。
闻潭左手轻轻按住沈天遇的后颈,右手一点一点地给他上药。
说来也怪,被他按着,沈天遇虽然皮肤发颤,但还真就不躲了。
沈天遇无声地又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识趣地收拾东西走人:“医院还有一台手术,我先走了。绷带和其他药膏都在药箱里。”
闻潭仿佛没听见,只是低头专心地给沈天遇上药。
沈天遇的皮肤很白,原先是白得发亮,现在是透着些病态的苍白。
闻潭的指腹摸在上面,总觉得仿佛在摸蝴蝶的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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