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荒芜,马蹄踏过枯枝。
就这样跑了半个时辰,赫峥停下马,抬头去看不远处在夜色里静静矗立的大山。
圆月悬挂山头,清辉如水,隐约可见朦胧的雾气缠绕碧绿的山体。
碧空山。
他第一次登上这座山的山顶,是和云映一起。
其实山顶实在平平无奇,他也从来没有赏花弄月的心思,不会钟情那些花月。
但是他仍然把那天记得很清楚。
空旷的风,清甜的香气,停在她鬓旁的萤火虫,还有一个静悄悄的吻。
赫峥停下看了会,然后策马向前上了那座山,于半山腰处,他翻身下马。
黑马被拴在上次同样的地方,他跨步踩过冬日零落的枯叶,就这样上了山。
子夜的山尤为寂静,枯叶碎裂的声音尤为明显,树密虫鸣处,偶然会有被他惊扰逃窜的动物。
没有云映,他自己一个人脚步便快的多,一个时辰就登上了山顶。
距离上次来,已有三个多月。
彼时翠绿繁盛的草地现在已有些泛黄,不变的是山头圆月,远处皇城黯淡一片,只有零星的灯火。
赫峥席地坐了下来,长腿随意的曲着,脊背弯下来,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皇城。
他今天一天其实都没怎么空闲。
东宫刺客逃出京城,是皇家旧怨惹出来的祸端,查了一晚上才查出来那批人是谁的人,现在又在何处。圣上令他亲自捉拿,他连家都没回一趟就直接离了京。
石塘镇地处偏远,临山傍水,想要去追批连长相都不清楚的人很困难,用了些计谋才算引蛇出洞,那批人比预料中多得多,他带的人手显然不够,废了不少功夫才抓到他们。
后来又联系当地衙门,审问一番后把他们送进狱中关押,等天一亮就押送京城。
一切都解决后,他便同往常出外差一样,一刻不停的赶回京城。
临进城门时却畏缩了。
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确实很像一个笑话。
起初云映接近他,他自以为这女人肤浅庸俗,不过见他一面,怎么就喜欢到非要纠缠的地步。
他厌烦她,厌烦她的大胆,刻意,还有凝视的目光。
可是她永远主动,她不会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退缩,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所以她说喜欢他,他便从不怀疑。
娶她并不勉强。
在那个潮湿的雨天,他于小木屋里抱起她时,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成婚。
只是彼时他还没能接受,一直以来明明被他牢牢掌控的人生,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
意外不止那一个。
她骗了他,她亲手设计了那场意外,他失望,愤怒,厌恶,后来又不可阻挡的爱上了她。
结果这一切还是太讽刺了。
他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望梅止渴的东西。
夜风抚面,赫峥搓了搓脸,低下头看地上的野草。
云映她真的很行。
他从小到大,还真没人这样羞辱过他。
褚万殊一辈子没能赢过她那个柔弱平凡的妹妹,她到死都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下。
数年之后,他也成了宁遇的赝品。
手指蜷住又松开,赫峥呼出一口气,心口沉闷似有一根细针贯穿,稍一动就觉得窒息几分。
她要和离。
她凭什么跟他说这句话。
不知坐了多久,天边已有些蒙蒙亮时,赫峥才站起身子,他最后看了眼沉睡的皇城,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头,下了山。
一路畅通无阻,等他回到家门口时,正是日出时分,霞光万道,清透的日光落在门前。
赫峥下马,然后推开大门。
府内一如往常,一路不停的有小厮丫鬟跟他行礼,他脚步不停,朝房间走去。
他冷着张脸,在还未曾走到他们居所时,心里想算了,她问就问吧。
让这一切结束。
她别太高看自己,他难道就真的非她不可吗。
直到他途径秋水斋,他看见丫鬟从里面走出,托盘里放着的,是男人的衣服。
赫峥眉心一蹙,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停住脚步低声道:“站住。”
小丫鬟连忙停住脚步,曲身跟赫峥行了个礼。
“谁的衣服。”
小丫鬟道:“回公子,是二公子的。”
二公子。
宁遇比他小上一岁,他若是进来,正好排第二。
小丫鬟见赫峥不语,又补充道:“是宁公子的,宁公子昨晚搬进了秋水斋。”
那一瞬间赫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总之他这一路给自己建立的心里防线,就在这么一瞬间被轻松击碎。
那个庶子想干什么?
秋水斋离他与云映住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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