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少年围着巴掌大小的雪雪,看它翻了一圈又一圈。
到最后,雪雪实在翻不动了,肚皮朝上装死。
席乐安意犹未尽:“雪雪雪雪,再来一次嘛。”
韩榆想到还有课业要做,看了眼试图把雪雪叫醒的两人,回到桌前翻开书本。
还没动笔,一片暗影从头顶落下。
韩榆抬头:“沈爷爷?”
沈绍钧
把拐杖搭在桌沿,面色和蔼:“在写什么?”
韩榆如实相告:“先生布置的课业。”
沈绍钧微微颔首:“他是一位好先生。”
韩榆指腹摩挲着笔杆,嘴角抿出笑痕:“对,先生一直都很好。”
沈绍钧扫过韩榆柔软温润的笑脸,直截了当道:“你可想过拜一位师父?”
韩榆怔住:“啊?”
沈绍钧看着韩榆略带迷茫的神情,心底暗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老夫也不跟你卖关子,榆哥儿,你觉得老夫如何?可能教得起你?”
这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韩榆好悬没握住笔,干笑两声道:“可是沈爷爷,倘若我拜您为师,不就比灿哥儿长了一辈?”
沈绍钧轻咳一声:“你能想到,老夫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
韩榆放下毛笔,两手放在腿上,佯装乖巧,心里却在疑惑,这位怎么突然生出收徒的念头?
过往几年,韩榆时常来沈家做客,也没见这位动过念头。
“灿哥儿的父亲生前有为人师的心愿,可惜没能实现”沈绍钧顿了顿,“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拜他为师。”
世人大多忌讳亡者,更别提拜一个离世多年的人为师。
沈绍钧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他已经老了,没几年可活。
届时他溘然长逝,留灿哥儿在这世上伶仃一人,教他如何忍心?
纵然有品行端正的弟子,可到底远水难救近火。
沈绍钧观望许久,在韩
榆和席乐安之间踌躇不决。
直到府试,韩榆的成绩让他眼前一亮。
勤奋好学,天资聪颖,不比他那两个弟子差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灿哥儿和韩榆是结识多年的挚友。
韩榆拜了师,和灿哥儿也算师兄弟关系。
日后他去世,韩榆也能以师兄的身份照顾灿哥儿。
韩榆喜出望外,表示他当然不介意!
能得越京侯府的敬重,多次登门拜师,可见沈绍钧在越京的地位举足轻重,轻易得罪不起。
倘若韩榆拜了灿哥儿早逝的父亲为师,沈绍钧自然成了他的叔公。
有这层关系在,即便日后彻底撕破脸,韩榆也有大腿可抱。
综上,韩榆一点都不亏。
他可赚死了!
沈绍钧学识渊博,有他的教导,韩榆相信自己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还能膈应越京那边一把,何乐而不为?
不过,韩榆还是有一点顾忌。
“沈爷爷,当年我被拍花子拐走的事,您应该有所耳闻。”韩榆捏紧袖口,“我是说在您家借住几日的人。”
沈绍钧眼神通透,蕴含着智慧与包容:“你是指阮家?”
韩榆被他这一记直球打懵了,脑中嗡嗡作响。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沈绍钧见状,不禁失笑:“老夫与杨知府相熟,当年事发后,他曾登门拜访,同老夫提起阮家对你所做的事。”
所以他费尽心思隐藏的事,早被人看破了?
韩榆许久才找回声音,语气艰涩:“
所以您还要为灿哥儿的父亲收我为弟子吗?”
他这样一个大麻烦,一旦扯上关系,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个麻烦精,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要。
沈绍钧捋了捋胡须:“为何不收?”
韩榆:呆滞jpg
这我是真没想到!
“阮家二公子多次登门,老夫不欲与平昌侯府扯上关系,严词拒绝了,这事你应该知道。”
韩榆老老实实点头。
“上回你们差点被马车撞到,应该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沈绍钧郑重强调,“在那之前,我并未透露出任何看重你的意思。”
韩榆表示理解。
阮景修之所以针对他,多半是因为那青衣男子。
说到这里,沈绍钧微微一笑:“左右已经得罪了平昌侯府,不如得罪得更彻底一点。”
他知道韩榆有底牌,否则无法在阮家的针对下保全自己和韩家人。
他并不打算过问底牌究竟是什么,反而乐见其成。
沈绍钧承认他有利用韩榆保全灿哥儿的意图,他也承认自己的卑劣。
作为补偿,他会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将毕生所学教给韩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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