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黑夜来得格外早。
也许永远守不来黎明了。
兰柠刚进门就接到柳竞寒的电话,通知他后天出发,录制真人秀第五期。
兰柠找了个电影,边看边琢磨晚饭吃什么。
最后,他懒得下楼吃饭,还是点了外卖。
他不爱做饭,也不会做饭,他的厨房就没开过火,只是个摆设。
大概是点餐高峰期,他得外卖到的很慢。
眼见着就要超时了,门才被敲响。
兰柠正饿着,忙跑去开门。
拉开门,林追野站在门口。
不由得皱起眉头,冷漠地看着他:“下午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说着就要关门,但被林追野得手挡住。
他嗓子哑的厉害,清了好几次嗓子才勉强出声:“兰柠,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
“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兰柠打断他的话:“我让你滚。”
说完,嘭得一声把门关上。
绝望像一张布满荆棘的网,将林追野死死困在其中,他满心悔恨,找不到出口。
有些错误的开始是相遇,是误会,是各种各样矛盾,是彼此不能相知的遗憾。
唯独他的错误是出生就注定,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那些苦难,那些恶意,化成一把锋利的刃,将他和兰柠之间刮得面目全非,那些刃刻在划痕中消抹不去,想靠近,就要被割的鲜血淋漓。
敲门声再次响起,兰柠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而是静默地站在门口。
直到第二次敲门声伴随着外卖员的声音一同响起,他才打开门。
接过外卖,刻意忽略站在一旁的身影,随后便将门再次关上。
今天的外卖不好吃,兰柠吃了几口就丢在一旁。
时间不早了,起身去洗澡准备睡觉。
但今天似乎什么都和他较劲,热水器一直不出热水,他调了好半天才发现没有插电。
吹风机也和他作对,平时几分钟就吹干的头发,今天还在不停滴水,赌气放在一旁,和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盯小眼地瞪了一会儿,再次拿起吹风机时他才发现,刚刚一直开的凉风。
出浴室时,脚趾踢在挡水边的瓷砖上,疼到他差点叫出声。
终于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想看会手机就睡觉,他又找不见自己的手机在哪儿。
被子里,床头柜上翻遍了都没有,他又下床去客厅找。
沙发茶几上也没有,他甚至去了浴室和厨房,都没有。
正要发火时,低头发现手机一直放在睡衣口袋里,他刚刚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找到手机,也没能压下他烦躁的情绪,回到浴室洗了把脸,抬头时,再次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他缓缓吸气深呼吸,正视自己的眼睛,也正视自己的内心。
不是家里的东西和他作对,是他自己心不静。
根源在门外。
他拧起眉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转身走出浴室,推开门。
林追野没想到他会开门,愣了一下:“求你听我……”
“林追野,你守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卖惨装可怜?装模作样地说几句道歉的话,死缠烂打地逼着我说没关系?”
“不是,我……”
兰柠不想听他的解释,一个字都不想听:“林追野,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恶心!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接纳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死过一次了,是你们害死我的。我在精神病院里被折磨了整整一年。
临死前我瘦到不成人形,全身溃烂,牙齿和头发都掉光了,我不欠你们任何人,是你们欠了我一条命,你还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摔上门时, 兰柠没去看林追野的眼睛。
无所谓他什么反应,也不在乎他是什么反应。
前世的遭遇一直怄在兰柠心里,像一棵张牙舞爪的枯树根, 重生以后, 在心里藏着掖着。
可无论怎么放,它都不服帖,总会在不经意间往你心坎的软肉上戳那么一下,叫你疼,又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来来回回的折磨你。
兰柠早就想说,只是没人能听他说, 他就骗自己,说不疼了。
他承认自己今晚情绪有些失控, 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出去了, 更偏重于发泄,但他不后悔, 也不指望林追野会信,
毕竟换成他自己,也不会信那些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鬼话。
一道闪电从窗前划过,兰柠回过神儿,走到窗边关窗子。
这场雨来得很急, 窗子刚关上,玻璃上就立刻显现出蜿蜒的水迹。
兰柠向窗外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路灯被夜雨衬得更朦胧,光影在雨中收拢。
一道不算熟悉, 但也不陌生的身影自光影边缘路过,很快隐于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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