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它早就变成鸽子肉了。”琉璃笑着说。
朱丹低头见望月在鸟笼里打了个寒噤,尴尬地笑了笑。
琉璃盯着她的脸说道:“这里和公寓是没法比的。”又说:“很快,很快我也会离开这里的。”
朱丹想了想道:“嗯。离开也好,这拥拥挤挤的弄堂有什么好的呢”
楼上的无线电飘了出来,声音扭的极大,唱的是英文歌,两人突然都沉默了,那人似乎是骂了两句,迅速关了无线电。
朱丹道:“听声音,像刘爱黄。”
“这么久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窘,朱丹连忙移开眼睛道:“你演戏很灵的。”
“你的意思是,我唱歌不灵。”琉璃撇着嘴说,说完自己觉得矫情,又道:“再不灵也比她刘小姐灵,还不是差在背景,刘主任要是我阿爸,我还需要假唱吗?我就算是扯着嗓子乱叫他们还要给我捧场叫好嘞。”
朱丹“唔”了声,应道:“是这样的,现实是有些蛮不讲理的。”
孔太太见到朱丹,一下子殷勤起来。以往她来找琉璃,是她站在门外等都不请进去喝口水的。
孔太太眼泡子比以前更肿,人也胖了一圈,坐在沙发上也喘得很大声,一面剪手上的倒刺,问:“听琉璃讲,侬亲爸是唱片公司的老总?”
朱丹乖巧地应道:“嗯。”
“可怜了大海唻,怪老实的,幸幸苦苦到最后家却搞散了,到头来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诶。听说,伊今朝不在牙刷厂干了,啊在上海都难说咯。”
朱丹睫毛一颤,暗暗有些庆幸,她倒是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可是孔太太的话分明是在骂她没有良心似的。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说:“诶,他以后遇到了好女人还是可以再成家的。”
孔太太穿着睡衣洗净了脸,两条眉毛却是新描上去的,她自己解释道:“年轻的时候留刘海,眉毛都被扫光了。”又望着朱丹的眉毛端详了一会,评价道:“侬这眉型生得还蛮好看。”
朱丹有些腼腆,张望道:“好久没见到天明了。”
琉璃抢着说道:“住在学校不回来了,没日没夜的简直就是书蠹虫,以后娶不到老婆就娶书吧。”
孔太太连忙呸道:“那是侬弟弟,麻烦侬下次讲话前牙齿娖娖齐,下巴托托牢好伐。”
琉璃龇着一嘴小白呀,托着下巴讪笑道:“姆妈你快去歇息吧,早睡美容呢。”
顾公馆今夜灯火通明。刘妈刚哄六小姐睡下,楼下的嬉笑声又将杪悦吵醒了,蹬着被子,闹着不肯睡,翠芳来哄,也不见好,只好抱下去一块闹。
小杏笑道:“今朝真奇怪呀,大少爷二少爷四小姐一道回来。”半个身子伸出窗户望了望,又道:“这月亮也还不圆呐。”
“怎么不圆,我看就圆得很,跟你的脑袋一样圆!”
小杏摸了摸自己的扁头,撇嘴道:“十二姨太就会取笑我!”
“少贫嘴,快去厨房问问巧心,我的红枣银耳羹炖好了没。”
裴秋道:“八妹妹今天心情好,亲自下厨做宵夜给大家伙吃,也不知做什么新鲜玩意,香雪你又何必执着于一碗银耳羹呢。”
“六姨太不知,这红枣银耳羹最是养颜,我每晚都得喝,不喝睡不着的。”
“喔?倒跟我喝咖啡似的,有瘾了不成?”
“六姨太时髦,犯的瘾都比我这土丫头时髦。”
小杏道:“十二姨太要是土丫头,那我们这些佣人岂不是泥丫头沙丫头了。”
香雪吃吃笑道:“小杏这一张嘴最会讨人欢心,我看就没她接不住的话,难怪二太太喜欢你。”又问:“二太太呢?”
小杏道:“和老爷在屋里约大少爷二少爷谈心呢,等他们说完话我就得上去伺候二太太歇下。小孩子最闹腾了,你看六小姐,正疯闹呢,二太太见着了准保犯头疼病。”
淑珍道:“幸好还有正彻陪她闹,同龄的姊妹没有,玩的都是男孩子的游戏。”
香雪点头道:“欸,可不是,等年纪到了送去学校念书,结交些小姊妹也是一样的。”
香雪望着杪悦眼底透着欢喜,多可爱的小人,粉雕玉琢,天真活泼,恨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她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定捧在手心好好疼着。可是老爷子的那副身体,呵,恐怕是不行了,里子早就被掏得一干二净。只是,他又何尝服过老?放任她这样年轻的身体日渐凋零。有一日她无意听见正彻温书时念:“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推门进去问他:“五少爷在读什么诗?”
正彻道:“金缕衣。”
说着写给她看,她不识字,也能感觉到他写得很好,摊在手上看了一会儿道:“你这字我看着有点眼熟,像大少爷的字嘞。”
正彻挠了挠头,红着脸道:“嗯,我和大哥练的是一种字体,十二姨娘知道瘦金体吗?”
香雪摇头道:“不知道,但我看老爷子和二少爷的字又是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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