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从不迎人的。
晏南天闯进寝殿,见她笑笑地坐在窗边,微晃着腿,抬手向他递来一小碟点心。
“喏!”
晏南天失笑。
急匆匆赶路回来,谁都知道该递水,只有她会塞来干燥噎人的酥糕。
他接过琉璃碟子,二话不说拈起糕点,放进口中。
她不懂得疼人,噎人的心意也是心意,得好生收着,错过便没了。
生咽完几块糕点,呼吸直冒青烟。
“晏哥哥!”云昭弯着眼睛冲他笑,嗓音脆生生的。
晏南天:“……说吧,我能承受。”
云昭微微睁大双眼:“呀,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晏南天:“……”
不想说话,自己倒一盏茶喝下。
她笑吟吟地:“我这么多天都待在家里,哪都没去!”
明知道她眼睛里藏着小小的诡计,就等他上当,晏南天却也只能回道:“阿昭真乖,闷坏了吧?”
“嗯!”她用力点头。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等我这次办事回来,一定陪你……”
话未说完,她已经在摇他衣袖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她说。
“阿昭,”晏南天有种尘埃落定的头痛感,“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我知道!”云昭答得飞快,“你说过的,你要去找温暖暖她娘。”
晏南天轻轻挥了下手。
宫人无声退出,阖上殿门。
“楼兰海市。”晏南天告诉她,“传说中海上有古城,居住着海民与不死者。目前没有任何确切情报,我不可能让你置于这般险地。”
云昭没说话,默然转过身,背对他。
半晌,她的声音幽幽飘出来:“晏哥哥,上一次没跟你去鲸落海,你带了温暖暖回来,让我好难过。”
她低着脑袋,缩着肩膀,看上去委屈极了。
晏南天无奈:“阿昭……”
她不骄蛮任性,不跟他闹脾气,却叫人更难招架。
她低低地说:“晏哥哥,我一直一直在想,要是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这次去救温暖暖她娘,她也会跟着你去,对不对?就算我相信晏哥哥,可是你们要一起走那么远,一起经历危险,我却只能独自在这里难过。”
他的手指试探着、轻轻落在她的肩头,艰难沉声道:“阿昭,再等一等我,好不好?”
“我原想着,以后无论晏哥哥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她低头掰手指,“去镇上、去大城、去京都、去洛阳……”
她细数俊秀夫君带着狐女走过的地方。
放在她肩上的修长手指微微蜷起。
云昭的声音坚强带笑:“洛阳古都盛产牡丹,品种有姚黄、豆绿、魏紫、蓝田、白雪……春日繁花似锦,碧毯漫山……夏日果蔬丰茂,水席清凉……秋日天高气爽,枫红银杏黄……冬日银装素裹,泡温泉,饮羊肉汤……”
晏南天指尖微震。
他故意写来哄她睡的那些无聊话,她竟是一字一句背了下来。
她最不爱背书,因为这个,从前没少被夫子拎着戒尺追。
想到她团成一团,窝在床榻上吭哧吭哧艰难背他写的信,再冷硬的心也难免塌陷一片。
“晏哥哥……”云昭垂下衣袖,遮住打在雪白手腕上的小抄,转回身去,可怜兮兮地抬眸望着他,“你真不带我一起吗?”
晏南天:“……”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一个不字,重逾千钧。
她眼巴巴:“嗯?”
她的眼睛会说话——要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要让我独自伤心难过吗?
晏南天:“……”
晏南天:“带带带。”
答应完了回头一盘算,此次携二女同行,宫中眼线全程盯梢……
头疼欲炸。
大凶特凶
登云台地势高阔,灯火通明。
庞大的行天舟停在悬崖边,微微轰鸣,做好了出行准备。
舟身长七丈,主体用空桑浮木打造,动力来源则是天陨明石。这般庞然大物能够御风而行,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诸多木牛流马精巧机窍。
云昭没踩踏阶,而是从崖边一跃而下,落向行天舟——“嘭!”
众人眼角一抖。
她回身挥手招呼:“晏哥哥你快下来!”
在外面,晏南天总是很“端着”。
只见他身披玄黑鹤羽大氅,双手微拢身前,微垂着眸,唇角噙一丝浅淡的笑意,沿踏阶步步而下。
人群里,他总是最有风仪的那个。
经过她身边,他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嘴皮不动,气音道:“老实跟上。”
云昭偷偷冲他的黑色毛毛领圈扮鬼脸。
行远路,要拜太上。
晏南天稳步行至舟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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