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药包分了几份,给寂清法师和母亲送去一些。
清点着剩下的药包时,她忽地想起她已数天未曾见过谢玹。
容娡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谢玹那般目中无尘的人,或许这几日没见,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她心中不知为何清楚的笃定——他没有。
谢玹每日固定去大雄宝殿参禅,那边长着许多招蚊虫的树木,也这人不知挨没挨过叮咬。
略一思索,容娡挑拣出几个做工好看的药包,筹备着给他送过去。
总归这药包里的药草是他的下属摘的,她此去见他名正言顺,不算多刻意。
通往大雄宝殿的道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
容娡脚上的伤口好的很快,现今已不怎么痛了。
她脚步轻快地往大雄宝殿走去。
快到大雄宝殿时,她忽地看到不远处的树下,聚着几个十来岁的小沙弥,正鬼鬼祟祟地在议论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听了几句。
这些人是议论她的。
见她走来,那几个沙弥的声音不但没有压低,打量她几眼后,反而越发肆无忌惮:
“这就是那个被凶煞夺舍了的女人吗?”
“对对对,你瞧她手背上的肿包,师兄说了,就是因为和那人有过接触,被煞反噬了才这样呢!”
“这也太吓人了……”
说着说着,他们看向容娡的目光,越发畏惧与嫌恶。
容娡几乎要听笑了。
她手上的鼓包是蚊子叮咬造成,因为肌肤细嫩,迟迟不曾消减下去,不知他们是如何得出这般荒谬的结论的。
但人生在世,总会有几个没脑子的人惹自己不如意,她不想同这样没脑子的人计较,以免既伤了和气,又惹得自己不快。
她面不改色,欲当作什么也没听见般路过。
岂知,有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听完这番话后,竟满脸厌弃的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恶狠狠地往她身上砸。
容娡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够快,迅速往旁边闪躲,这才堪堪躲过。
她咽不下这口气,估摸着时辰,带着笑脸,轻声细语地同他们理论:“小师父为何要用石子砸我?”
小沙弥望见她那张瑰丽极妍的笑脸,有些发愣。
见状,一旁年龄稍大沙弥按捺不住,凑在他耳边撺掇了些什么,小沙弥又愠怒地捡起一块石子:“坏女子!走开!”
容娡微微侧目,余光隐约瞥见一抹雪白的身影。
她眼眸微动,咬着牙狠下心,没有躲闪,任由那枚石子砸在自己身上,脸上刹那间变得惊慌又难以置信,泪珠霎时大滴大滴地砸落。
她惶惶摇头,向后退了几步,以袖遮面,啜泣道:“你们……这是何意?”
小沙弥“呸”的一声,又捡起一块石子。
见他如此,容娡当真有些恼了,强忍着还手的念头,任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咬紧牙关,长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石子即将丢出时——
容娡听见,脚步声因她停住,而后似乎临时更改了方向,疾走几步。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冷喝:“住手!”
巧合
小沙弥被那一声唬住,面露惊慌,手中的石子“啪嗒”一声落地,骨碌碌滚到容娡脚下。
容娡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恰如其分地朝身后看去。
出声之人并不是谢玹,而是跟在他身旁的静昙。
但容娡很清楚,若没有谢玹的授意,静昙断然不会出声呵斥。
容娡的眼中蓄着泪,她有些看不清谢玹的脸,眼前只有模糊的、浮动着的斑斓光晕。
但他那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清晰耀眼,斑驳地融化在她含泪的眼眸里。
像是大旱之年,寒冬里滴雨未降的旱地,终于迎来的一场碎琼乱玉般的大雪,久旱逢霖。
容娡的眼泪落的更凶。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抹雪白,半真半假地啜泣,小跑着靠近他。
一近他的身,柔软的十指立即隔着衣袖攀住他一条手臂,哭腔道:“公子……”
隔着一层衣料,相触的瞬间,谢玹能清楚地察觉的她哭的浑身发颤。
他下意识地垂眼看向她,望见她眼尾、鼻尖皆哭的通红,雪白的脖颈一抽一抽,几乎要哭的断了气。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玹不喜也不习惯与旁人有肢体接触,容娡拉住他的那一瞬,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一下,下意识地要抚开她的手。
然而小沙弥对她出手的原因——他方才听得一知半解,但大抵猜出同他有关,见她现今委屈成这番模样,他不好将她推开。
况且容娡攥的用力,他也没法从容脱身。
他望着被容娡揉出褶皱的衣料,瞥见她的指尖在发抖,到底没能说出让她松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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