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谢北轩便以为是自己最后的遗言了,说完后便如枯草一般凋落,倚在案边,等待着顾长宁宣判自己的死亡。
顾长宁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只觉得彻骨生寒。
从前初见谢北轩时,只觉得他是个糖罐子里长大的孩子,弱不禁风又养尊处优,从未想过他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抬眸给了身侧的墨岩一个眼神,墨岩立刻领了意,朝外头喊了一声:“进来吧。”
提着医箱的太医便踱步进来,赶忙给谢北轩把脉医治。
“你”谢北轩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喉中沉重如吞铅。
顾长宁缓缓起身,行至门前望向院中四四方方的天,阳光正好,满地荒草洒金箔,风一吹就像桂花一样。
“你错了,他没死,你也不会比我先去见他。”
身后的谢北轩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有一阵疯魔般的大笑响彻了荒芜的侯府。
顾长宁踏着不能入酒的「桂花」回宫,他已然准备在安排好一切事宜后,让唯一的皇侄监国,自己再去姜都久住,以那个哑巴的身份陪在楚晏身侧。所以这之后他夜以继日地处理政务,宵旰忧勤,只为了能够早日见到楚晏。
一个半月后,他已经准备好启程了,却在这个关键时候收到了远在姜国的菱生寄回来的信,让他肝肠寸断——
楚晏要与徐锦逢成婚了。
溁城
顾长宁摊开手中收到的信,是菱生的亲笔,他上次要回来的时候,菱生就自请不归,留在了姜都暗中守着楚晏。
笔墨摊开,这孩子一向省略问候,第一句便直接进入正题:“近日听闻,楚晏要与徐锦逢成婚,府内上下已在制备,速归。”
一纸书信却重若千钧,压在手里沉到两臂微颤。
楚晏要与徐锦逢成婚?
他艰难地将这些字眼串联,终于也算是体会到了,当初楚晏听闻他与谢北轩有婚约之时的心情。
那时的楚晏病刚好,立在堂下,而他却听信了墨旗的话,误以为楚晏与徐锦逢有私,所以对楚晏的态度也就淡漠疏离了些,还当着他的面说一见他就心烦。那时楚晏的心情是否也跟他此刻一样,肝肠欲碎呢?
“陛下,您别动怒,眼下要紧的是先保重身体,才能去见楚晏殿下。”墨岩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是了,必须要赶紧去姜都。
“走!今夜就走!”
他原地于第二日启程,但现在是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即刻就吩咐人备马出发。
北原秋风萧瑟,吹过一片又一片的路途,灌进马车里,又穿堂而去。
因为一路都在奔赶,不出半月就到了曾经他接到楚晏的那处草原。没了战乱侵扰,这里到了秋天,也还有不少青草摇曳,牛羊白一点、灰一点地洒落在青绿与灰黄相间的草坪上,悠闲地低吼几声。
“陛下,接下来是往前走经由溁城过,还是像上回一样走西边从溱城过?”
墨岩趁着马队歇脚的时候,掀起窗帘的一角,探过头问。
“继续往前吧。”
上次就没从溁城走,一是不想触景生情,二来也是心虚,毕竟溁城的守将还是袁毅。但这一次,他也想为当年的事好好赎罪。
溁城的城门远比从前阔气,从老远就能一眼看见那高耸着伫立的正门,宽度也比从前要宽上一倍有余,正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分隔了两侧进出的车马。
他的车架行至门前,他凝眉,深吸了一口气。
那正中是一块汉白玉的碑,碑后是一座规模浩大的石墓,直接横在了整座城前,宛若将领守卫着城门。他下了车,走近查看,那碑文上写着袁冼的名字,和他在此坠亡的事迹——这是袁冼的墓。
他心中绞痛,眼前尽是当日袁冼坠下的身影,悲痛到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抚过那碑文上每一个冰冷的字。
“事到如今,还来做什么?”
身侧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的手一顿。他回过头,袁毅一身戎装地站在城门前,应当是看马队进城了,按照礼节出迎的。
顾长宁低下头,从前他跟袁毅并没有太多交集,只觉得他这人太过古板,不懂变通,但每次他们几个闯了祸,都是袁毅撑起大局为他们开脱的,如今见了只在心虚愧疚上更添几分惧怕。
“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的错。”
袁毅盯着他看了片刻,这短暂的瞬间在顾长宁的感知里,却有如万年,直到那风卷起脚边的尘土,扬长而去。袁毅也猛然抡起了手中的剑——
顾长宁不打算还手或是躲闪,只按住了身侧焦急的墨岩,站在原地平静地等着那柄长剑刺过来,但那剑光径直越过了他的耳边,削铁如泥的剑身斩断几缕他垂落身侧的青丝。
其中一缕青丝悠扬地飘进风里,摇摇晃晃,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了石碑上。
“此后,你我再无瓜葛。”袁毅收剑入鞘,冷漠地拂落手边沾到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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