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学生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小摩擦,裘锦程一笑而过,乐见其成,只要别闹太过分,他懒得插手。孩子学习不好,玩开心点也行。
一大早,武娟发来微信【球球,今晚圣诞夜!下班要不要出来聚餐?】
裘锦程坐在讲台后方看早读,点开聊天框回复道【不了,有别的安排。】
【武娟:别告诉我是庄纶那小子截胡。】
【裘锦程:……】
【武娟:说话!】
【裘锦程:你说别告诉你。】
【武娟:这时候你咋这么听话。】
【裘锦程:他提前两个月预定的,先来后到,你得排队。】
【武娟:拉黑吧,没感情了。】
裘锦程放下手机,托着腮帮子看周升星领着全班背书,怪不得庄纶这周忙得脚不沾地,原来是在准备圣诞夜。遇到庄纶前,裘锦程从不过圣诞,以及除春节外一切无聊的节日。庄纶的仪式感很强,像个成精的日历本,情人节七夕节万圣节圣诞节,甚至二十四节气,只要是节,他总要置办些应景的装饰品,一朵花一个摆件一顿饭,颇有生活意趣。
裘锦程问他为什么这样重视节日,庄纶说父母偏心弟弟,逢年过节都会送给弟弟一份礼物,他和妹妹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现在有钱了,要把小时候的委屈补上。
庄纶缺爱、敏感、细腻、矫情,他是只贪婪的饕餮,无穷无尽地索取爱意,填补过去的窟窿。然而他人给予的爱总归是有限度的,裘锦程曾尝试过掏心掏肺,连尊严都掏了去,才学到一门刻骨铭心的课,若是庄纶学不会爱自己,独立自信地生活,谁也救不了他。
庄纶口口声声说改变,怎么算是改变呢?他改不了困苦孤独的童年、改不了愚昧封建的父母,性格由经历塑造,保持根因不变的前提下,如何改变结果?二加二只会等于四,若要改成五,那便是虚假的改写。
裘锦程心软,却也通透。
他想看到一个心灵坚强、认真生活的庄纶,一个不拘泥于比较、敢于交付信任的庄纶,一个丢掉过往、向前看的庄纶。
这个期待对于庄纶来说,或许太过拔高,但裘锦程不想出于怜悯,说服自己屈就于一个离开金钱和爱情就变成沼泽的伴侣。
【武娟:球球,你和庄纶不会圣诞节就定下了吧?】
【裘锦程:不会。】
【武娟:?这么干脆?】
【武娟:我在酒吧看你们俩那样,以为快成了呢。】
【裘锦程:第一次恋爱源于冲动,第二次就不止是冲动了,还要考虑更多东西。】
【武娟:好理智一男人。】
年少时的裘锦程张扬跋扈,四处行侠仗义,崇拜热血和拳头。成年后披上了一层绅士的外衣,大部分时候仅仅是礼貌性的温柔和善,实际并不走心。对于庄纶的承诺,好奇心和成就感作祟,裘锦程确实想看看对方能改到哪一步,改成什么样,宛若游玩一部养成系的游戏。
当下,他有些期待圣诞夜庄纶安排的惊喜了。
临近下班,裘锦程坐在办公桌后看手机,八风不动,老神在在,仿佛不知道今晚是庄纶多次预约的圣诞夜。庄纶则有些躁动不安,一双清隽的柳叶眼偶尔望过来,见裘锦程不为所动,又可怜巴巴地移开,佯装不在意的模样。(2023年圣诞夜是周日,剧情修改为工作日)
六点,下课铃准时响起,裘锦程收起手机,慢腾腾地站起身,穿上外套。庄纶开口:“锦程哥,那个……”他殷切地与裘锦程对视,“我订了海河边的一家餐厅,还买了两张天津之眼的夜间票,你晚上没有安排吧?”
“没有。”裘锦程纳闷地看他,“赶紧穿衣服出发,等什么呢。”
“哦哦哦哦。”庄纶喜笑颜开,赶忙拿起外套,亦步亦趋地跟着裘锦程走出办公室,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小挎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估摸着特殊日期铁定堵车,裘锦程惯例乘坐地铁往市中心去。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庄纶紧攥裘锦程的衣摆,生怕挤丢。在营口道的换乘站,裘锦程眺望乌泱泱的人头,倍感头疼,他反手握住庄纶的手腕,穿过人潮,挤进三号线的车厢,问:“餐厅在哪?”
“津湾广场。”庄纶说。
“还有两站地。”裘锦程扯了扯围巾,呼出一口热气,“什么样的餐厅?”
“预约制的美食餐厅,牛排的品质是整个天津最好的。”庄纶眼睛莹亮,盛满欢悦,“我定闹钟抢到的名额。”
裘锦程伸出胳膊撑住车厢墙壁,为庄纶隔出一个小空间免得他被挤到。白皙俊朗的面庞因燥热的暖气浮起浅淡的绯红,鬓如刀裁,目若星辰,高峻挺拔的身姿引人瞩目。庄纶不禁心猿意马,敏锐地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他眉头紧蹙,刻意贴近裘锦程,下巴搭在对方肩窝。
“不热啊?”裘锦程懒散地抱怨。
“还好。”庄纶说。
四周打量的目光变多了,伴随着女生细碎的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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