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驾马车停稳之后,侯君集迈步下车,目光平视前方。
此时此刻他有些紧张,周围笼罩在一片黑暗和静谧之中,安静到甚至可以明显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对于侯君集这样身经大小阵仗,也曾沙场扬名的人物来说,眼下所面对的局面并非那么危险。
可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相较之前的他更加瞻前顾后,步步为营,绝不轻易做出冒险之举。
他专注地盯着前方,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发生,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毕竟他身边只有一名车夫和两名护卫跟随。
动起手来的话,只要对方提前埋伏,他们就绝难全身而退。
“咚……咚……”
前方马车里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那个侯君集所猜测到的人物,果然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巷子两头“唰”的一下燃起了火光,将这条并不算长也不算宽的巷子照得灯火通明。
“吴王殿下行事缜密,纵然太子派去吴王府盯梢的人再高明,也早就被甩开了。”
侯君集一上来就坦诚吴王府门前有暗哨,也是为了向吴王示好,毕竟他今晚之所以到这里来,是为了能够跟对方达成某种妥协的,何况主动权还不在他的手中。
李恪微微点头,目光睥睨地盯着侯君集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侯大人,我记得你曾当过吏部尚书,又算得上是长安本地人,官场之上最讲究同乡之谊,这些年来你可是笼络了不少人啊。”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远离长安的并州也搞拉帮结派,安插亲信这样的勾当,你心里很清楚并州对于皇上的重要性。”
并州即太原所在,那可是李唐王朝起兵的大本营,在李世民的心中自然占据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他要是知道有人在并州军营中搞各种小动作,扰乱军纪不说,还挑起军中内部派系纷争,极大地削弱战斗力,那他肯定是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严惩不贷的。
正因为侯君集知道这件事被捅出去的严重后果,所以他明知李恪会要挟他,他也不得不来见这一面。
此时,他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并对李恪说:“吴王殿下,我是兵部尚书,要管理好天下兵马岂是容易的事,很多时候必须用上一些非常手段,哪怕这些手段有些越界。”
“但无论怎样,我只是想要替皇上分忧,尽职尽责做好分内之事。”
李恪没闲工夫听侯君集狡辩,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这种鬼话你还是留着跟皇上去说吧。”
“你……”
侯君集面色一沉,对李恪的态度大为不满。
“今天找你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那些罪证全都在我手中,你要想逃过这一劫,就得跟我做一笔交易。”
“我要怎么知道,东西究竟是不是在你手里?”
“你派出去那五个死士,有四个被就地处理掉了,回头我告诉你埋在哪儿了,还有一个你是肯定找不回来了,他正在水里漂着呢。”
李恪冷笑着继续说道:“他们没有得手,那东西自然就在我这里,若是还不相信,我可以试着报出几个姓名和籍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从你这里花重金买到了军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由不得侯君集不信。
但他也不会乖乖就范,如果自己被威胁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总不能被迫屈从无数次,那他就不要在官场上混下去了,趁早告老还乡或许还能保住晚节。
“吴王殿下,即便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念在我是开国功臣,加上多年为李家出生入死的份上,也不至于要判我一个极刑,何况届时太子和长孙大人都会出面替我求情。”
李恪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接着马上反问道:“丢官弃爵对于我来说不重要,这我倒有几分相信,可要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违法乱纪,中饱私囊的货色,百年之后史书中又该怎么写你呢?”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侯大人难道一点不在意后人如何评价你吗?”
侯君集一时语塞,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出不在乎丢官弃爵的决心,那么李恪就根本无法威胁到他。
但他还是将李恪想得太简单了,名利二字拿捏了多少王侯将相,有几人能真正将这两个字放下?
反正他侯君集放不下,他很害怕自己受世人唾弃,背上千古骂名。
于是,他的语气迅速缓和下来,问李恪道:“不知我能为吴王殿下做些什么?”
李恪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胜利者的姿态,他知道眼前这个眼高于顶的兵部尚书,终究还是要在自己的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
“侯大人不用这么紧张,眼下那桩血案还在审查,但他们是注定差不多什么东西来了,可问题就在于皇上那边必须得到一个结果。”
“这么下去,只是在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所以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侯大人想个办法帮帮大理寺和刑部,把这桩案子给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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