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宋书灵练格斗时,给老太?太?吓坏了。
少年在门口顿住,默不作声地把?沾血的绷带放回书包,笑着说?了声晚安。
在林素兰的观念里?,什么搏斗拳击,都是野蛮人的游戏,危险,粗俗,没有任何意义,她喜欢自己抚养大的孩子干净整洁,永远衣冠楚楚,西装革履,被人敬仰。
可宋书灵没有长成她想要的样子。
“……唉。”
她放下茶盏:“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书灵规规矩矩地站着:“这边的脏事太?多了,我想一件件给捋清楚。”
脏事多?
林素兰轻轻皱了下眉心,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当年姐姐一时迷了心窍,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怀上了那个?孩子,甚至放弃了继续深造,成为?被豢养在豪门里?的雀鸟,而婚后的生活,也能从昏暗的光影里?,那个?曾经鲜活靓丽,却?死气沉沉的背影里?窥得一二。
“这是需要你去管的吗?”
老知识分?子声音不疾不徐:“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能去动摇的事,我认为?,没有必要给自己陷入这么两难的境地。”
再怎么说?,也是亲人。
就像当初知道姐姐退学的时候,她气得拿起书包朝男人的脑袋砸去,吼得嘴唇都在抖。
“我姐姐才刚二十岁!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前途光明璀璨,大好的年华,正和老师一起参加了最顶尖的项目,若是成功,就能收获无?数实验室的橄榄枝——
可怀孕的姐姐推开?了她。
“我自己决定的,阿妹,谢谢你,可是……”
后面的内容,姐姐再没说?出?口。
在之后的人生中,林素兰学会的一个?道理就是,永远不要去说?服自己的亲人。
血脉关系,没有想象中那样严密。
她按照姐姐之前的路子,走了下去,曾经无?数个?夜晚,两个?小女孩躺在床上叽叽喳喳,说?将来自己要进实验室,当科学家!
“去非洲看?角马,我要看?动物大迁徙,多壮观呀!”
“好,那我要攻克这世界上全部的疑难杂症,研究出?最完美的药品!”
笑声犹在耳畔,姐姐没做到的,林素兰做到了,她花了很多年,快乐肆意地挥舞起头巾,在奔驰的皮卡里?,朝甩着尾巴行走的狮群吹口哨——
大概连宋书灵也没有想到,自己端方严谨,不苟言笑的姨母,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真的用了很久的时光。
然?后,见到了一个?襁褓的婴儿。
脸蛋皱巴巴的,哭起来的声音很洪亮,攥着发红的拳头。
这个?时候的姐姐,年龄已?经很大了,几乎是耗费了自己的半条命,才生下了这个?孩子。
而没几年的功夫,真的就撒手人寰。
葬礼现场下了大雨,林素兰和那个?孩子对视。
白净的小脸,眼睛很大,和姐姐一样的琥珀色瞳孔。
“姨母。”
他向自己问好。
而林素兰只是偏了下自己的伞,表情冷淡:“走开?。”
可是那个?眼神?,她再也没有忘记过,以至于后来决定接走宋书灵,林素兰也觉得自己疯了,耳畔仍围绕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看?向车后座的男孩。
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很乖。
“再也不要回去了,”她没忍住,还是开?口,“你要听我的话?,走别的路子,记住了吗?”
宋书灵点头:“好。”
茶盏里?的水都凉了。
“……所以,我不认为?你有什么责任,对那几个?侄子负责。”
林素兰仰着脸,她身材和气质都保持得很好,像是不为?俗世流连的飘渺白云,冷冷淡淡,随时都会离开?:“远离就好,不用管别人的事。”
宋书灵沉默着。
他自小便被这样教导,要疏离,要远远地看?着,因为?你无?能为?力,只会徒增烦恼。
林素兰端起茶盏又放下:“你在痛苦什么呢?”
要是宋书灵真打算整治一番,六亲不认,那她也没什么话?可说?,她对这孩子的脾性太?熟悉,知道对方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以及莫名的迷茫。
宋书灵摇头:“我不知道。”
声调很轻,在姨母前卸下了一层壳子似的防备。
林素兰很是不解。
据说?人年龄越大,越容易想起少年时光,宋书灵的这个?表情,居然?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在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时,那种焦躁,不安,紧张,以及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小小喜悦,还怕自己发现,连干呕都是扭头捂住嘴。
和宋书灵此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林素兰张了张嘴,又闭上。
那也不对呀,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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