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下了。
有人站在他面前,为他披了一件柔软的毯子。
然后半跪下来,平视着阮榛的眼睛。
阮榛没抬头,还在用胳膊擦脸。
他不说话,对方也不问,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毯子的边角,濡湿了一小块儿?深色的圆,逐渐扩大?。
宋书?灵伸手,用力地把阮榛抱进怀里。
头顶的灯折射出刺目的光, 阮榛垂着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书灵声音很低:“一周前。”
他身上带着种很清冽的味儿,是属于?冬天的气息,雪粒子和松枝都被他的肩膀擦到, 路边的小花和泥巴也未能阻拦他的脚步,天高地远, 他千里迢迢地奔赴而?来。
阮榛“啊”了一声。
又问:“你怎么不?找我呢?”
他的脸埋在宋书灵的胸膛里,能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下地, 给他从麻木的触觉中拉回?来。
“对不?起, ”
微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宋书灵语速很慢:“最开始,我不?想去打扰你, 所以打算先做点别的事。”
在阮榛这儿,他不?太?想去趁虚而?入。
坝底的湿润空气中夹杂了张老头的笑声, 青山绿水之间, 黄狗于?小溪涧边打盹,这样美好的日子,他希望阮榛能快快乐乐,心无旁骛。
那在阮榛看不?到的地方?, 一切的阻碍,由自己来扫除就好。
宋书灵没闲着。
他彻底回?到了宋家这里,处理一切曾经遗留的问题,过去的事端太?过冗杂,棘手的问题接二连三出现,宋书灵甚至庆幸, 幸好阮榛此刻不?在他的身边,不?必见到许许多多的人性?丑恶, 可终究矛盾,无比思念,多想阮榛能在身边。
这个时候,球球就会站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用脸颊去蹭他。
他想那个小汤圆似的阮榛,看似懒洋洋的,实际很有主见,那么可爱。
在所有的阻碍都涤荡一清后,宋书灵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驱车,前往那个遥远的山间小村。
但这次没有直接去见阮榛,而?是在不?远的农户家里住下,吃着当地的饭,走?过崎岖的山路,坐着三轮车去往镇上,然后徒步于?绵延的青山里,看向阮榛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想看看这里的情况,尽点绵薄之力,给路修一下,建立一条农产品运输的渠道。”
宋书灵继续道:“这儿的水果和鱼都很好吃,物流打通了,之后就会方?便许多……对不?起,我本来打算明天再来看你和爷爷的……”
淡淡的消毒水味儿中,阮榛终于?抬头。
宋书灵叹了口气。
他用拇指揩拭着对方?的眼?尾:“放心,爷爷不?会有事的。”
镇上的医院相对而?言,条件会简陋一些?,但地处山区,大?夫对于?这种摔伤的病患很有经验,目前也?没有通知说要转院,可能情况没那么严重。
可张老头毕竟年龄大?了。
“我没想过有一天,爷爷会离开我。”
阮榛轻声道:“不?太?敢去想,也?本能地会排斥这些?东西,我……太?软弱了。”
曾经他和爷爷遇见过一只?小狗,主人正在找领养,黄毛黑眼?睛,圆鼓鼓的小肚皮,憨态可掬。
非常像黄狗。
主人问他们要不?要,说可以带回?家,做个伴。
心有灵犀一般,阮榛和张老头都选择了拒绝。
长得再像,也?不?是黄狗。
就仿佛在生命中,没有人能取代?另一个人的位置。
他过去的全部情感,都寄托在那个小小的巷子里,老屋的庭院中,爷爷坐在院子里剥花生,黄狗就卧在他脚下打盹。
“没关系,”宋书灵的手按着他的后背,“想排斥很正常,不?是你的错,软弱也?没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勇敢。”
并且在他心中,阮榛已经足够勇敢。
“软弱没关系……”
阮榛苦笑了下:“那要是接下来,就一蹶不?振呢?”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周围好安静。
阮榛一口气道:“我逃避,软弱,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有没有跟你讲过?”
宋书灵还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眼?眸很平和:“我很有耐心。”
因为爱,本身就值得去等待。
无论?是亲情,还是他内心里悄然振翅的千万只?蝴蝶。
都愿意安静等待,永不?离开。
手术室的大?门推开了。
阮榛心尖抖了下,不?知所措地望向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与此同?时,楼梯间的黄洋和村医也?一同?围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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