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云时卿笑道:“大人休恼。乌鲁森图曾央求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保其父一命,今日大人要求纳藏将他父子二人押解进京,足见大人起了怜惜之意,若暗中略施援手,定能保穆歧父子不死。届时那少主必然感动万分,从此对大人死心塌地、以身相——”
“你是不是有病?”柳柒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
云时卿道:“莫非我猜错了?”
柳柒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今已二月十六,离会试仅剩二十天。
眼下事已办妥,柳柒没有逗留之理,当即向卓铭一家请辞,而后启程返回大邺。
卓父见他二人伤势未愈,唯恐途中再遇袭,遂命卓铭带一队护卫相送,柳柒和云时卿没有推辞,与众人一道离开了丹巴城。
时间紧迫,他们只能沿原路返回,途经村庄时,云时卿和柳柒特意拜别了符赫夫人,符赫夫人不想未来女婿有个什么闪失,特意安排了几位身手不错的部下代替卓铭护送他们离开邛崃山。
时值此刻柳柒方才知晓,原来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全是符赫夫人和齐格将军的旧部,当年符赫带女儿来此地落脚时,这群部下担心她们母女的安危,也举家迁至此处。
一守便是五年。
柳柒知道符赫夫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可他现在已无暇再去探究别人的秘密,只能快马加鞭往回赶。
拜别符赫夫人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行进了邛崃山。
纳藏人常年生活在雪域,翻越邛崃山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此番有他们领路,行程要迅捷得多,途中也没有遇见穆歧的部下,甚是顺利。
两日后,符赫夫人为他们准备的肉干饼囊均已见底,领队者寻了一处干燥的山洞暂行歇脚,旋即带几人出去捕猎。
柳柒这两天以马代步,腿伤被藏药将养着,总算开始结痂,乌鲁森图给他的那瓶药早已耗尽,如今所用乃卓铭相赠,药效虽不及乌鲁森图那瓶,但治疗外伤也颇有奇效。
然而除了腿伤之外,柳柒今日竟觉腹部莫名作痛,时有时无、时断时续,煞是磨人,入夜后尤甚。
眼下众人均已入睡,山洞里的呼吸声和鼾声此起彼伏,柳柒腹痛不止无法安歇,正翻来覆去时,云时卿的声音浅浅传来:“为何还不睡?”
不待他回答,云时卿又道,“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知大人在想哪位佳人?”
柳柒反唇相讥:“自然是在想那位玄武当格,得财、得官、得权,足以母仪天下的佳人。”
云时卿笑道:“我只知你信佛,竟不知你连江湖骗子也信。”
柳柒道:“可是陈小果的确算出了你当年——”
话音未落,腹痛再次来袭,生生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怎么了?”见他拧紧眉梢捂着腹部,云时卿问道,“可有不适?”
柳柒微微摇头道:“许是这两日吃了太多干粮,有些积食罢。”
云时卿忽然凑近,压低嗓音道:“我会一些治积食的偏方,可要我帮你?”
也不知柳柒想到了什么,面颊骤然发烫,细声斥道:“不需要!”
“不要就不要,大人恼什么。”云时卿又凑近几寸,呼吸尽数落上他的鼻翼,促狭一笑,“莫非大人在想下次蛊毒发作的事?”
柳柒淡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云时卿自他身前撤离,了然道:“云某忘了,大人曾豪言壮志,宁可慨然赴死也绝不与我苟且,大人说话可算数?”
柳柒道:“自然算数。”
云时卿没再接话,只微微一笑,旋即躺回羊皮毡上重新入睡。
又两日后,众人平安走出了邛崃山。
这场风雪持续了近十日之久,如今归来,天地依旧皓白一片。
云时卿本想循着来时那条路返回雅州,但又顾及穆歧的人会埋伏在那处,便打算另寻出路。
可转念一想,朝廷的兵马或许早已入驻成都府,工布王如今自身难保,恐无暇对付他们,遂又沿原路行去。
这群纳藏人将他们平安护送回大邺,任务已然完成,便在山麓与两人道了别。
柳柒和云时卿策马前行,至一处山谷时,忽然发现半里之外有一支戎甲精兵正在往这边靠近,两人正欲掉转马头避之,待看清旌旗上那个“邺”字时适才松了口气。
“公子!公子!真的是你吗?!”柳逢远远便认出了柳柒,当即翻身下马,踏着寸尺厚的积雪跑将过来,“属下日日在此等候,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柳柒身穿一件褐色无袖羊皮褂、头戴一顶白色羊羔绒毡帽,十足的夷人扮相,却没想到柳逢竟这么快就将他认出来了。
柳逢替他牵着马,不住地问他这一路可有受伤,行程是否顺利,有没有挨冻挨饿……喋喋不休,甚是聒噪。
柳柒逐一回答,而后寻了个空隙问道:“工布王可还在成都?”
柳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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