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强忍不适道:“多谢陛下关爱,臣无恙。”
昭元帝见他面色苍白,说道:“今日早朝到此为止,众臣工且退朝罢。”
散朝时天刚露白,宫城里灯影重重,红墙绿瓦上蒙着一层微薄的雾色。
柳柒步紧步行出宫外,其间有不少朝臣走近了问候他的身体,都被他含笑应了去,直到那人来开口,他才冷下脸来。
“好端端的,大人怎么又吐了?”云时卿一袭绯色官袍,将五官衬得格外英挺,却也莫名有几分凌锐与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柳柒无视他的问候,继续往前走去。
云时卿似乎铁了心要为难他,不禁打趣:“大人最近总这么吐,瞧着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莫非是身怀六甲、孕症发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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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木三分讥
他一句身怀六甲, 顿时让柳柒停下了脚步,鸦羽长睫震颤不休,素来平静温和的眉眼也逐渐变得冷厉。
云时卿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嘴角笑意似乎有一瞬的僵硬。
萧墙静, 灯影浊, 阖宫杏花初绽时, 道是春尚早。
湿润的晨风掠过,抖落一地银白。柳柒在杏花树下缓缓抬眸,冷冰冰地注视着眼前之人:“云时卿, 你可知你这浊口臭舌有多令人讨厌?”
云时卿静默当下, 心头隐隐有股微妙的、荒唐的预感。
他下意识看向柳柒的腹部, 对方似有所觉,怒然转身离去。
绯色官袍的男子在杏花雨中伫立良久, 直到柳柒走远后他才回过神来。
“柳柒!”云时卿一声呼叫霎时便引来了数道目光,而他却浑不在意, 快步流星走将过去,扣住柳丞相的手腕把他拉到一处宫墙下。
百官们驻足不前, 结群于宫门下探头观望,议论纷纷。
“云大人为何这般凶,莫非柳相得罪了他?”
“难不成他想以下犯上?我们要不要过去劝一劝,若云大人真动起手来, 柳相必然会受伤。”
“若云时卿真动起手来你们谁是他的对手?天子脚下, 朗朗乾坤, 量他也不敢胡来, 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莫要横生枝节。”
“对对对, 诸位大人还是别操心了, 想必只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怨情仇罢。”
“嘶——说来也怪,当初柳相没说他们有旧情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二人是争锋相对的宿敌,可自从那话说出来后,怎么瞧他俩都觉得不对劲。”
两人自幼习武,耳聪目明,那些探讨声随风灌入耳内,教柳柒听得心火蹭蹭往上冒。
他挣开云时卿的桎梏,正待斥责时,便听对方沉声质问道:“你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柒神色自若,眸光却尽显疏离。
见他沉吟,云时卿又问,“吐得这么厉害,是蛊虫所致,还是……别的原因?”
柳柒徐徐抬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何原因?”
云时卿眉心一蹙,下颌线条倏然绷紧:“莫非真如我方才所说,你……”
玩笑时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一旦严肃起来,每一个字都绊舌头。
天光渐明,看戏的臣子们各自散去。柳柒好脾气地说道:“本官公务缠身,就不陪云大人在此逗风弄月了,告辞。”
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就被云时卿挡住了去路:“你真有身孕了?”
诘问声压得很低,宛如一阵微风悄然掠过。
柳柒淡声道:“我是男子,怎会怀孕,云大人莫不是看了什么志怪传奇,入了魔?”
见他这般冷静,云时卿的喉结上下翻滚,呼吸微凝,与方才气定神闲逗弄人的神色大相径庭。
柳柒看了看他,冷笑一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申时三刻,镇远将军萧千尘前来相府拜访。
萧千尘乃永安侯萧煦国的长子,与柳柒年岁相仿,两人当年于会试前夕结识,堪称一见如故。后来萧千尘殿试落榜,便投身至其父的军营,对战大夏之际曾屡立战功,短短几年便擢升至镇远将军,自此镇守玉门关,使强敌不敢轻易来犯。
此番萧千尘回京述职,不料蜀中突生变故,遂奉旨前去平乱,如今事已了,不日就要启程返回玉门关,特来拜访柳柒,与他畅谈豪饮之。
柳柒命后厨备一桌佳肴美酒相待,他因顾忌着昆山玉碎蛊,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以茶代酒敬这位友人。
饮罢,萧千尘笑道:“砚书,你可知当初我得知你前往纳藏时是何感想吗?”
柳柒甚是好奇:“洗耳恭听。”
萧千尘道:“一介书生孤身翻越雪山前往异国,非等闲之辈敢为也。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要失去你这位挚友了,心痛如刀绞。”
柳柒微笑道:“那萧将军可知我当初得知率军平定蜀中之乱的人是你时,又是做何感想的?”
萧千尘扬眉:“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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