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微微摇头:“天气热,睡不踏实罢了,更何况还有胎儿和蛊虫作祟,孟大夫也拿它们没辙。”
柳逢道:“韩御史既然能配制出延缓蛊毒的药,定然有法子替公子解忧,不若让属下去请韩御史过府一叙。”
柳柒道:“不必去叨扰人家,傍晚消暑后我们去登门拜访即可。”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可有来信?”
“尚无,”柳逢说道,“公子且放宽心,这些天的信皆是报平安的,王爷和云大人都无恙。”
柳柒闻言抬眸:“我何时问过他?”
柳逢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咬着牙将笑意憋了回去,而后话锋一转:“陈道长回来了,他本打算来拜访公子,得知公子在午睡便折回他的小苑了,公子要不要见见他?”
柳柒点了点头:“让他过来。”
陈小果来到后院时,柳柒正坐在外间的茶几旁吃着桑葚蜜酱冰元子,有束腰为遮,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腹中的胎儿,极目看去,仍是文质彬彬的清俊公子。
“福寿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陈小果抖着拂尘与他见礼,旋即笑呵呵地在茶几另一侧坐定,用食指敲了敲那碗冒着寒气的冰元子,“这可是为贫道准备的?”
柳柒道:“嗯。”
陈小果欢欢喜喜地挽起袖口:“那贫道就不客气了!”
柳柒放下调羹淡淡一笑 :“道长在五岳观修行了数日,上个月太庙冠礼也在场,可见道长在观中的地位不一般。”
陈小果赧然道:“柳相过誉了,那天本该由观主的亲传弟子出席冠礼,随他老人家一同开坛祭祀,孰料师兄吃坏了肚子,无法随观主前往,便只能由贫道代为出面。”
五岳观与金恩寺乃汴京城规模最宏大的道观和寺庙,陈小果并非五岳观的弟子,只是暂借此地修行罢了,自然替代不了观主的徒弟,更何况太庙祭祀非同凡响,若是出了纰漏,恐会殃及整座道观。
柳柒没去细究他这话的真伪,而是说道:“我近来总是心神不宁,道长能否替我占卜一卦?”
陈小果笑道:“读书人不是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么,为何柳相对佛道如此痴迷?”
柳柒道:“并非痴迷,不过是寻个心安罢了。”
陈小果无从反驳,当即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钱塞进他手里:“柳相知道该怎么做吧?”
柳柒扣紧铜钱,凝神沉思半晌后合掌摇晃铜钱,再将其放入卦盘之中,如此掷了六次方才成卦。
陈小果道:“柳相想问什么?”
柳柒道:“问吉凶。”
陈小果高深莫测地掐了掐指头,嘴里喃喃有辞:“柳相所问之事,吉凶莫测。若问个人,吉也,若问多人,便是生杀见血,生死难料。”
战场之上,哪有不见血的呢?
但至少,他要问的人是平安的。
柳柒合了合眼,轻叹一声后说道:“有劳道长解惑。”
他以前从不将生死之事寄与神佛乩卜,可近半月以来,他几乎每晚都是在梦魇中熬过来的,这两日甚至更严重了些,就连陈年往事也被悉数勾出,化成浓稠的血,填满了五脏六腑。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蛊虫得不到滋养,开始耗损身体的症象。
可现下除了服用药丸延缓蛊发时间之外,别无他法。
傍晚左右,气温转凉,柳柒携礼前往韩府拜会。
用蛊之人于医术也有颇有研究,韩瑾秋甫一见到柳柒便蹙紧了眉:“柳相近来可得好眠?”
柳柒摇了摇头:“总不得安寝,已有半月余。”
厅中的下人早已被韩瑾秋遣退,他坦然道:“恕韩某唐突,还请柳相解衣,让韩某确认一下柳相的胸口处是否有异样。”
柳柒依言解了衣襟,垂眸一瞧,本该白净如雪的胸口竟不知何时起了一片蛛网样的乌青,煞是骇人。
韩瑾秋倒吸一口凉气:“昆山玉碎蛊无解,唯有吸食阳气方能压住蛊虫。我给你的药虽然延缓了蛊发时间,可你的身体却因此而耗损得厉害,如今蛊气从丹田转至心肺处,再由此处呈蛛网式扩散,若教它蔓延至脑内,恐会蚕食你的意识。”
柳柒脸色陡变,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良久,他问道:“韩御史可有法子压下这些扩散的蛊气?”
韩瑾秋沉吟几息,而后应道:“我试着替你施针封住几处筋脉,阻止蛊气继续扩散,直到有人替你疏解蛊毒为止。但是此举太过冒险,柳相若在此期间运功用武,极有可能倒行逆施,走火入魔。”
柳柒微怔,旋即笑道:“除了那晚救沈少卿之外,我在京中鲜少动武,知晓我会武功的人屈指可数,如非情况紧急,我断不会轻易暴露此事。”
韩瑾也笑了笑:“韩某曾是习武之人,如今虽是废人一个,却能感知到习武者的内力与功法。”
柳柒问道:“如此说来,韩御史早在十年前便知道我是个练家子了?”
韩瑾秋正色道:“韩某这是多年与蛊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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