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脱掉鞋袜后仔细揉捏了一番,指腹无意摸到一处微凸的疤痕,正是年初在雅州时被工布王穆歧一箭射中后遗留下来的旧伤。
“你这几日太过操劳,腿都忙抽筋了,”云时卿一边替他穿好鞋袜一边调侃,“早说了由我来替你分担政务,你偏不听。”
柳柒缩回腿,漠然地道:“由你来办,恐怕许多账目都对不上。”
云时卿在他身侧坐定,拿过镇纸把玩着:“我又不缺钱,何必去贪墨灾银。”
“师中书也不缺,可他却乐得去搜刮民脂民膏。”柳柒道,“云相和师中书乃一丘之貉,为了五府十六州的百姓着想,本官不得不亲力亲为,断不能容人从中窃取分毫财帛。”
云时卿笑向他道:“百密也有一疏,你坐在这里核对委实无济于事,底下那群人有的是法子应付你,即使在银两上动不了手脚,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地吃些灾粮的甜头。”
柳柒闻言一顿,不由侧眸:“此话怎讲?”
云时卿一手支颐,一手轻敲桌面:“荆湖北路和淮南西路的平原稻地采收在即,如今遭受水患淹吞,折损严重,各地义仓也难以幸免。按理说,被洪水浸泡过的米粮不能再食用,但各地衙门会将这些霉烂的粮食晒干,再分装备用。待朝廷赈灾粮送达时,便会用这些霉烂发芽的旧粮以次充好,继而发放至百姓手里。”
“至于朝廷分拨的上等米粮——”云时卿淡淡一笑,“多半是由那些人发卖出去,换成金银财帛分装入各自的口袋里了。”
柳柒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未开口。
云时卿笑意不减:“柒郎不是让我做个正直的人么,如此……够正够直吗?”
柳柒问道:“你怎么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云时卿道:“听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不妨去查查。”
以往赈灾济贫之事并没有经柳柒之手,如今陛下命他执理两路的灾银灾粮审核与批阅,他自是不能马虎。
竟不想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柳柒垂下眼帘,继续核对手里的账目。
须臾,他道:“多谢告知。”
待核对完帐目后,柳柒已然困倦,幸而今日事皆已了,他便没在都堂滞留,拖着疲乏的身躯赶回家中。
正迈出公房门槛,内侍省都都知覃涪就前来宣读昭元帝的口谕:“陛下念柳相近来操持两路赈灾之事甚是辛劳,特在御花园内设下酒宴,邀您明晚戌时入宫赴宴。”
不等柳柒开口,云时卿也从屋内走将出来,覃涪笑道,“正好云相也在,免了卑职再去您府上传旨。陛下说已有许久不曾和云相吃酒了,还望云相明晚也能准时入宫赴宴。”
云时卿点头应道:“有劳覃大人跑这一遭。”
皇宫内人多眼杂,他二人打从离开都堂后便没再说话。柳柒乘轿回府时官袍已经浸了不少热汗,黏哒哒地贴着身体,颇为不适。他强撑倦意去浴房泡了温泉,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倚在池壁熟睡过去了,直到一阵水声搅入耳内,他才堪堪转醒。
甫一睁眼,云时卿已经近在咫尺,褪得一干二净的身体上溅满了温热水珠,墨发也被浸湿,正贴着如蜜的肌肤。
柳柒再度合眼,淡声道:“天还没黑,你怎就来了。”
云时卿失笑:“大人这话说的,仿佛坐实了你我偷情的罪名。”
柳柒懒得与他争辩,当即侧过身背对着他:“身体疲累,你给我按一按。”
云时卿依言捏上他的双肩,指法轻柔,力道适中,甚得爽利。
须臾,他开口道 :“陛下明知你我不和,却还要邀请咱们一同赴宴,你觉得陛下此举有何用意?”
柳柒原本对昭元帝甚是尊崇,可如今蛊虫之事疑窦丛生,让他不得不拉开戒备。
“或许是庆州那一战,咱俩共同杀敌之事罢。”柳柒道,“当初回京后我入宫请罪,陛下知我会刀法,便说寻个时间找我切磋切磋,这么久一直没动静,我以为陛下已经忘记此事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云时卿道:“你的刀法深得师父真传,还是莫要轻易展露了。”
柳柒回头看向他:“为何?”
云时卿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嘴里却笑说道:“这不是师父交代的么?你一向最听师父的话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展露自身本领,还是藏拙为妙。”
柳柒直觉他话里有话,不由转过身朝他逼进,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香软玉送入怀,云时卿大大方方把人搂住,半真半假地道:“我瞒你的事可多了,你想听哪件?”
柳柒与他对视几息,旋即说道:“我想知道的,你会如实告知吗?”
云时卿伺机勒索:“你亲我一下,兴许我头脑发热,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本以为柳柒会骂他,谁知竟真的抬头在他下颌落了一个吻。
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你从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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