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在云生结海楼亲耳听见云时卿说出“逢场作戏”的话,这几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心结,七年的因果仿佛在那一刻有了确切的答案。
他们之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早已不复当初。
许是造化弄人,腹中的胎儿与柳柒生死与共,无论他如何下狠手,都难以拔除这个“罪孽之果”。
现在回想起来,倒真有些残忍过头了,他竟让云时卿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
司不忧道:“等你师兄寻来,你们以后就寻个安宁之所好好过日子罢。”
柳柒抬眸看向他:“师父,您、您不反对?”
“我何时反对过你们?”司不忧道,“我只是生他的气,气他没能好好照顾你。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拆散了你们,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
柳柒眼尾噙着笑,温声道:“谢谢师父。”
微顿半晌,又道,“当初师父为何要收下师兄,金陵云氏和您有什么渊源吗?”
司不忧道:“晚章的外祖父乃汴京人士,他母亲未出阁前曾与你母后交好,后来中原五国战火频发,你父皇举兵称帝,他外祖父一家迁至金陵,彼此便少有来往了。当初他被送入谷中,纯属机缘巧合。”
柳柒道:“原来如此。”
半晌后,司不忧问道:“你的玉佩呢?”
柳柒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此事,耳廓渐渐发热:“在师兄那里……”
司不忧似想起了什么,没再过问玉佩的事。
十月中旬,柳柒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可他的身体却比往日羸弱了不少,除嗜睡之外,时常还会有轻咳之症,唯有吃药方能有所缓解。
司不忧时时刻刻记挂着解药之事,待柳柒父子安定下来后,他就要前往乌蒙部向沐扶霜讨回解药。
棠儿早产,养了大半个月方才长了些肉,皮肤也日渐白嫩,与刚出生时的皱巴模样大相径庭,煞是乖巧可爱。
这日陈小果去镇子上采买粮肉,却带回了一个坏消息:“楚州城虽然守住了,可有一批倭寇成了漏网之鱼,正往咱们这个方向逃来,卫敛已经率兵追杀,估计此地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战场。”
他们人少,柳柒如今伤势未愈,不宜与倭寇硬碰硬,更何况卫敛是朝廷的人,若让他知道柳柒还活着,必将上报天子,届时赵律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柳柒,甚至连柳笏也要遭受牵连。
思来想去,他们只能北上。
做了决定后,众人当即收拾行李离开破庙,陈小果捡着重要物什搬上马车,临出发时还不忘带上那只产奶的山羊,毕竟它是棠儿的口粮,万不能落下。
马车走官道北上,沿途仍能瞧见成群的流民。世道一乱,便会有人落草为寇,打家劫舍以求生存。
几人此行碰到了不少草寇,司不忧本想将他们杀之,但架不住柳柒的恳求,便止打伤了贼寇,放他们一条生路。
为免撕裂柳柒的伤口,马车行进速的度极其缓慢,两日之后方才抵达下一个县城。
司不忧道:“我们今晚入城歇脚罢,砚书下午咳得厉害,应吃些药缓一缓。”
孟大夫接过话道:“药材快用光了,是该补给补给。”
柳柒没有反对,便依着他们的要求入了城。
陈小果搂着山羊悠悠哉哉地坐在车辕上,直到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方才暗道了一声不妙。
——这个县城的守卫是卫敛的兵,而身为主帅的卫敛竟亲自值守检查!
如此看来,那批逃掉的倭寇应该也已来到此处。
司不忧此刻调转马头已经来不及了,卫敛的目光轻飘飘扫来,他只能压低斗笠,硬着头皮驾车前去。
陈小果早已换回道衣,与柳柒不再是“夫妻”,卸掉伪装后,他竟有些心虚。
一名将士抬手喝道:“例行检查,马车停步!”
司不忧勒停马,用力握紧了缰绳。
那将士道:“可有牙牌?”
司不忧从腰间取下牙牌递了过去,将士仔细瞧了瞧,又道,“马车内是何人?”
司不忧道:“是我家老爷和公子,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少爷。”
将士问道:“去往何处?”
司不忧道:“前往齐州探亲。”
将士蹙眉,见他将斗笠压得极低,心下起疑,遂厉声道:“近来倭寇逃散,我等奉命检查,不可放任何可疑之人入城,还请你家老爷和公子下马车,待核验身份后再放行!”
司不忧眯了眯眼,杀心毕现。
就在那名将士回头唤人之际,卫敛走近了道:“放他们进去罢。”
将士愣了愣,虽疑惑,却也只得听从命令避让至一侧。
司不忧当即驾着马车往城内行去,寻一家客栈落脚。
柳柒还未出月子,仍不能见风受寒,下马车时戴上了帏帽,抱着孩子快步进入客栈。
小二领着他们来到楼上的天字房,交代几声后便离去了。柳柒摘掉帏帽,眼底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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