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惊讶,下意识地看向那条缝线和打结,她如今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不假,但年轻的时候,她其实是老夫人的手下,也是铁娘子之一。
当年老夫人中了这箭,确实是那叫杜壬的神医帮忙取的箭,因为箭带勾刺,险入肺腑,所以还用匕首切开了一点皮肉,慢慢的取出,然后再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
她是头一次见人那样治伤,故而记忆尤深,没想到是这位教杜神医的?
不是,杜神医都能当她爷爷了吧,却反过来受她的教?
顺芳感到惊愕,却不敢露出多少质疑,光凭她认得这缝线打结,就知道她和杜神医必然有关联,再者,老夫人还得指望她呢。
“没想到您还认识杜神医,神医他到处游医,也不知如今在哪济世为怀?”顺芳笑了笑道。
杜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扎驻,而是做游医,走到哪算哪,行踪难觅。
秦流西道:“总归是在行医的路上。”
她看过这伤,顺势又查了别处,手腕的脉象也摸了又摸。
谢老太君的身体虽然一身伤病,但她底子强韧,常年习武,能补体弱的不足,又有平日的保养,所以这具身体虽然称不得多好,但也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更重要的病体现在心病,情志郁结,熬废了心神,这双眼,也因为情志不遂和哭泣而变瞎的。
不该是死相的。
哪怕她犯了卒中。
“道长,老夫人怎么了?”顺芳被她脸上的沉重给弄得心情七上八下的,慌得不行。
秦流西点着大腿,沉默了下,道:“老夫人面带死气。”
顺芳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眼睛瞪得浑圆。
“我查看过她的身体,并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这面相,是刚刚才变的。”秦流西取了针,顺手在她指尖戳了一下,挤出血珠,又闻又揉搓,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
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那就是命数了。
秦流西看着那死气不散,便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护身符,放在了她衣襟上别着。
顺芳眼皮一跳,道:“您是说,我家老夫人中了厌胜之术?”
“不好说。”秦流西道:“一个人的面相会有变化,都是随着运数而变的,出现死气这样的隐晦之气,是她的运数在变差。”
顺芳愤然站起,双眼赤红,紧紧地攥着拳头,怒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谢家世代忠良谢家死的人,那祖坟一个山头都不够,老天爷怎还如此不公,不保佑好人,却要她的命?从前是谢家子,现在轮到老夫人,是不是谢家最后一点血脉死绝了,才叫忠直之族?”
秦流西心里也不好受,道:“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你可知?”
顺芳迟疑了一下,生辰八字很重要,她也是知道不能随便示人的。
可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代替她说了,两人扭头,谢老太君已经悠然转醒,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顺芳看着虚弱的主子,越发悲从心来,喉头哽咽,却不敢哭出声。
她家老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哪怕子女个接个的死了,孙辈也去了,她的脊梁骨依旧挺得笔直,不容许软弱。
“老夫人……”顺芳握住她的手。
谢老太君却看向秦流西的方向,道:“帮帮我,我还不能死,我还得为我婉儿寻个真相。”
秦流西拿着八字推演掐算了一番,道:“您的寿数远不于此,如今发生变化,是运道在散,所以才会开始有小灾小难和病痛缠身,俗称倒霉,一旦死气完全覆盖了整个面,就代表运道全无,那到时候就……”
“运数怎么会变呢?”顺芳急着说:“谢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男丁就剩了个孱弱的遗腹子,将来能不能上战场还不好说,要说有人忌惮谢家权重也不可能呀。谢家能撑门面的人都没了,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谁还会忌惮?圣人吗,他连这点都容不得?”
“顺芳,慎言!”谢老太君一叱,情急起来,又嗬嗬的喘着粗气。
顺芳连忙去帮她顺气,但脸上依旧愤恨不甘。
秦流西道:“运数变,有很多因素,人在一念之下做出不同的选择,也会改变运数。除此外,也有人为。”
“人为?”
“是,如果有人掠夺您的运数,这是最能直接引起倒霉的。”
谢老太君皱眉苦笑:“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如同顺芳说的话,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谁会掠夺我一个老婆子的运数?”
秦流西淡笑,道:“您别妄自菲薄,哪怕您行将就木,您也有很多让人眼馋的东西,比如功德,比如信仰。”
谢老太君一怔。
秦流西温声道:“谢家乃簪缨世家,世代忠良,保家为国,天下百姓,尤其南疆那边的百姓,谁不视你们为保护神,谁不信服你们?因为有你们守护,他们才能安稳。这些,就是信仰,这样的信仰之力……”
她话一顿,脑中灵光闪过,功德信仰?
比惨有什么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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