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在立场问题上,他跟裴秀一样,基本就是站在大族那边的。
跟钟会这样为了完成自己的志向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不同,钟毓是费尽心思的想将钟氏发扬壮大。
而钟毓的年纪又比裴秀要大,不好控制,这也是曹髦为什么不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可当钟毓出现在曹髦面前的时候,曹髦却是被他吓了一跳。
钟毓看起来状态非常的不好。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拄着拐杖,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曹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钟公您这是?”
“陛下臣老矣,重疾缠身”
钟毓感慨着,曹髦上前扶着他,让他坐了下来,“可找医者看过了?”
“多谢陛下关怀,看过了。”
钟毓苦笑着说道:“臣大概是已经病入膏肓了,这些医者前来查看,也不肯说出个缘由来,只是开些药来吃,不敢直说。”
“臣先前还真是惧怕,怕陛下还不曾返回洛阳,臣就要不辞而别。”
曹髦没有说话。
钟毓继续说道:“陛下,到了如今的岁数,臣并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我这弟弟,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他很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
“父亲将他托付给我,这些年里,是我对他太过放纵,想着他年少失父,不曾严加教导,这才使他有了如今这般恶劣性子。”
“我自知难逃其咎。”
“过去,他在外办事,我总是能为他帮衬照看,为他查缺补漏,不让他走上歧途”
钟毓说着说着,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陛下,臣若是走了,就怕我这个弟弟又惹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我这个弟弟,自命不凡,清高自傲,桀骜不驯,他的野心和志向都超出了他的才能和德行,还请陛下能代替臣多加管教,请陛下一定要仔细盯防他,勿要让他犯下大错。”
钟毓并非是第一次说这番话。
他曾对司马昭也这么说过。
曹髦侧过头去,心情忽然有些不悦。
钟毓像是在为弟弟求情,可本质上,却还是想让自己能帮着照看他的宗族,免得他的宗族被他弟弟给折腾的灭族!
说起来,还是大族之人的惯用套路!
曹髦想要说些什么嘲讽的话,可当他看向钟毓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一张不太协调的脸。
钟毓的脸上明明是挂着笑容,可他的眼角下,却又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委屈。
曹髦沉默了片刻,“朕会看着他的,不必担心。”
“多谢陛下。”
钟毓说着,两道泪痕便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笑着擦去了眼泪。
“臣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下,臣也没有别的什么担忧了。”
“陛下,那臣便先回去养病了,陛下雄姿勃发,天降圣人,陛下定能缔造盛世,使天下为升平世”
钟毓说了几句,起身告别了曹髦。
坐在马车内,钟毓从车窗看着外头的景色,眼神涣散,沉默不语。
回到府邸之后,钟毓连着几天也不曾出门,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忽然拉住了儿子的手,让儿子去将钟会等人都请过来。
正在书房内埋头办事的钟会得知兄长要召见自己,甚至都没有多问,赶忙上了车,朝着兄长府邸狂奔而去。
刘渊从未见过老师那般肃穆的表情。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凝重。
他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
刘渊想要开口询问,可此刻的老师又分明的令人感到惧怕。
他不敢多问了。
蜕变
“士季。”
“自古以来,天下从不缺乏能臣。”
“只是这些能臣都找不到能重用自己的明君,故而不是半路夭折,便是碌碌而终。”
“当今陛下,对你的宠爱,是任何大臣都不曾得到过的,他对你的信任,甚至超出了最早追随他的那些人,而他的雄才,也是能媲美高皇光武的。”
“你有平定天下的才能,有建立功勋的非凡志向,更是遇到了值得辅佐的圣王。”
“这就是你的造化啊。”
钟毓躺在床榻上,看着一旁的钟会,神色莫名的激动。
“你可不能错过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勿要辜负了陛下啊!”
“我再也不能为你善后事了”
“伱向来急躁,倘若我不在了,可万万不能执意妄为,多考虑好后果”
钟会此刻肃穆的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兄长,一言不发。
钟毓已经跟诸多子嗣们交代了后事。
他们如今就跪在门外哭着。
钟会是他最后接见的人。
可到了如今,钟会也没有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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