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想都没想就说:“九百九十九。”
“九百九十九也太少了吧,我要给你折九千九百九十九!”
“你这个小鬼。”
陈诗嘻嘻笑了,这就忙碌起来了,孜孜不倦地折起纸船了。
约莫半小时后,火车开到一半,她们下了车,坐上前往济岛的公交车。
沿路尽是好风光,陈诗没有多看一眼,她盯着南舟,争分夺秒地看。
南舟诧异地询问一句:“干嘛这么看我呀?”
陈诗莫名其妙地答一句:“怕你会不见了。”
她低下头,看着南舟手腕,顿觉不对劲,问:“你的纹身呢?”
南舟的视线落在车窗外,抬手覆在额角,挡住一角刺眼的光,“洗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南舟把头靠向窗,视线缓慢地从窗外移向陈诗脸颊,故作神秘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陈诗心里欢喜,摸着手腕说:“阿南,你陪我去纹身吧。”
“你想纹身?”
“嗯。”
“纹什么呀?”
陈诗把拿着纸船的那只手向上抬了抬,倾身过去,凑到南舟耳边,暧昧语气对她说:“我想把你刻进心里,刻进骨血里,所以,纹一只舟吧,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那种。”
南舟轻轻摩挲手腕,“一辈子很长的,你真的有信心跟我讲一辈子吗?”
“当然。”陈诗信誓旦旦。
南舟继续往外看,过会儿,飘渺的声音随之响起,“刚好,我也想纹了。”
“啊?你想纹什么呀?”
南舟往车窗外指了一下。
陈诗放眼望去,海水湛蓝的颜色迅疾流淌至眼底,她脱口而出:“海。”
南舟摇摇头,“错了,不是海。”
“那是什么?”
南舟拉开车窗,风灌进来,吹散她的长发,吹起她嘴角的笑容,她的手指轻轻勾住陈诗的手指,调皮地晃了晃,等更鲜艳的桃红色在陈诗脸颊绽放开来,她说:“是陈诗啦。”
陈诗困惑地挠挠头,“嗯?”
本以为南舟会和以前一样,有事憋着不说,从来都不张嘴,没成想她竟然说了。
“你就是海,海就是你。”
陈诗再次挠头,想了半天,灵光一现,问:“那你喜欢海吗?”
“我……”南舟故意欲言又止。
“快说嘛。”
好巧不巧,南舟还没来得及回答,车到站了,她们一前一后下了车。
再往前几十米,就能近距离观海了,她们却没有着急走过去。
面对面站,面对面笑。
海风吹起南舟落到脚踝的裙摆,蓝裙和大海的颜色格外相称,她穿得这么漂亮,应该赶紧趟一遍海水,拍几张美美的照片。
陈诗想拉她过去。
她停在原地不动,满脸不情愿,显然是拒绝往海边去。
陈诗问:“怎么啦?”
南舟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别扭地叹口气,背过身,默默走到一边。
陈诗赶紧跟过去,从南舟身后往前探出脑袋,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南舟哎呀一声,把她鬼鬼祟祟的脑袋推开,商量道:“我们可不可以先不去看海?”
“那你想先去哪?”
南舟指了下陈诗手腕,再指了下自己的,“想先去纹身。”
“那还等什么,去啊。”
南舟还没反应过来,陈诗牵着她的手就往前跑,海浪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奋力追赶,可她们跑得太快了,海浪根本追不上,只有夏日的烈阳能与她们一起,摸云踏浪,相互追逐。
陈诗一抬头,刚好,南舟也抬头了。
然后太阳打了个盹,一朵云兴奋地飘起来了。
南舟愉快的声音与身后咆哮的海浪声合二为一,分不出谁是谁,穿过云,穿过风,穿过贝壳的缝隙,坠入陈诗迟迟不肯蓝的心间。
“我喜欢海。”
她们七拐八拐好几条街,终于在附近找到一家纹身店。
陈诗走累了,站在店门口歇了好几口气,阳光太毒太辣了,她稍微一抬头就刺激出来一个喷嚏,可能是用劲儿太大,顿觉头昏脑胀,双脚失重,天空开始往下压,大地开始向上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一会儿往前进,一会儿向后退,包括南舟。
天与地就要粘合在一起了,南舟微笑着朝她挥手,像是同她道别。
南舟就要消失了……
陈诗满头慌汗,用尽全力抓紧南舟的手,不顾一切地拉着她和她一起从缝隙里逃了出来。
门一推,她们进到店里面。
空调冷风直吹,吹走陈诗紧张的汗,那种失重的感觉终于消失,但仍然心有余悸,她还是有点害怕,于是死命抱着南舟胳膊不撒手。
南舟什么都不问,温柔地为她擦去额角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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