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且再问你,‘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何解?”
江风落:“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君子当以民生为先,立于天下之先,安民方能立国。”
姜道成乐呵呵再递给江风落一杯热酒,淡淡地询问她:“那么,你认为,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江风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天下自当是天下人的天下。”
姜道成终于满意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长须,拎起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船夫身边。
悠扬地声音从船舫外穿入江风落的耳中,“没曾想,竟是你这般的人,朝廷那群野狗还未你想得透彻。”
江风落刚想回姜道成的赞誉,姜道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立马接下一句,“你可知,今日宣平侯和李尚书封令查封了风月阁。”
“什么!”
江风落如同跳脚的兔子般直接走出船舫,喊住船夫,让他驾驶船停靠东苑附近的岸边。
风月阁依水而建,东苑就在京城运河不远处。
“感谢姜大人教诲,我有一友困于风雨阁,如若风月阁被查封,想必她定无住所。”
江风落满脸焦急地朝姜道成道谢告别,船渐渐地驶向东苑岸边,临走前,姜道成忽然喊住江风落。
“江小友,老夫想知,你刚才所应答的那些话,可是发自肺腑之言?”
江风落沉默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姜道成。
圣贤书教她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她既有兼济天下、为民请命的胸怀,亦有独善其身、偏居一隅的私心
江风落并非真正的圣人,她有追求,有欲望,有情感。
想了想,她背对着姜道成语气淡然道:“如太极八卦的阴阳两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者皆有。”
姜道成不再出言追问江风落了,则是低声吩咐船夫摇船驶向江心。
江风落怀揣着不宁的心绪,奔向了风月阁。
辞归去
江风落绕了巷子里的小路,蹲守在风月阁东苑的后门,前门以及主楼已经被官府贴上了红黑笔墨的封条。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层层乌云无序地铺满京城的上方,时不时刮过脸颊的狂风如同淬炼着锋利的剑刃,一刀刀地插进江风落心中。
前几夜,赵雪茶突然找到她辞别,说是远在家乡的祖母日薄西山、命不久矣,她必须离京回家尽孝。
江风落高中探花后,口袋里有不少皇上赏赐的银子,为报答赵雪茶这几月对她的照顾,她特意去兑换了不少银票塞给赵雪茶。
赵雪茶严词拒绝了她的回报,只拜托她能在京城照拂一下秋辞梦,江风落自是兴然应允。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雪茶身为客栈厨娘,虽与秋辞梦年龄相差无几,但她实打实地帮了江风落许多。
不过一刻,狂暴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向京城每一处,清新湿润的空气混杂着微乎其微的腥味,引得野猫纷纷窜出。
“辞梦,你唤江公子进屋避避雨吧。”
秋辞梦的目光随着札香寒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视线驻足在屋檐下的江风落身上。
淅淅沥沥的急雨不给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东西两苑被封了大半,独独剩下一个偏僻荒废多年的小院子留给她们避雨。
官府的人说了,等暴雨一停,她们一行人必须立刻离开风月阁。
“札姐姐,劳烦将伞递与我。”
札香寒从杂物堆中挑挑拣拣片刻,抽出一把破烂不堪的纸伞放在了秋辞梦的手中。
秋辞梦朝她道谢一声,撑开这把破伞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不远处的江风落。
青石板上的积水染湿了鞋尖,溅起的水花附上华美的裙摆,小巷中雾霭连绵,蒸腾的水汽随风荡漾在空中。
渐渐地模糊了江风落的视线。
她睁眼瞧着,一抹隐隐约约的倩影在小巷的尽头、在朦胧的云雾中摇曳,似白蛇娘娘漫步在急雨中。
江风落幼时曾听闻西湖雷峰塔的传说,白蛇、法海、书童;终是水漫了金山,塔压了痴心人。
渐渐地看清了来者的容颜。
“秋姑娘,可安好?”
雨水淋湿了江风落半截衣裳,剔透的水珠顺着脸颊两侧滑落,她朗然一笑,语调轻快。
“秋姑娘,对你,江某还是先前那番话。”
“三书六礼,聘姑娘为妻。”
秋辞梦收起纸伞,向前走几步,与江风落齐肩,屋檐下原先稍显宽阔的空间瞬间变得狭窄。
“江公子,我曾在风月阁听过几句金玉良言,说的是‘男子最好拉良家女下海、劝风尘女从良’,公子你说要聘我为妻,为何?”
秋辞梦原是不想追问江风落缘由,她对江风落的态度模糊不清。
秋辞梦真心实意地敬佩江风落的勇气,她欣赏江风落女扮男装参与科考的壮举。
她心甘情愿地替她隐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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