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找不到词儿,独角鬼王见他抓耳挠腮的,于是笑道:“好些年前,这里还是荒凉破败来着。后来魏大王也不知道使了甚么手段,反正如今也有了专门可以让鬼魅吃喝的物事。城外的野鬼,等候投胎的时候,也能劳作一番。”
指了指远处的一片田:“看,那是阴间特有的稻麦,乃是一位老太君选育出来的,借了魏大王的力,如今野鬼多吃这个,管饱。”
“不必借用阳世的香火供奉了?”
“被遗忘的野鬼恁多,全靠阳世的亲眷逢年过节烧一些,怕是不够哦。”
独角鬼王也是感慨,“好些年前,就是魏大王未到那会儿,诸多孤魂野鬼,都是维持不住鬼身,最后魂飞魄散。运气好的,还能去鸦鸣国;运气不好的,就烟消云散啦。”
“……”
寥寥几句话,倒是勾勒出了一个很神奇的传说。
“这位魏大王,一定心善。”
少年这样说着,然而独角鬼王却是脸色大变,连忙劝道:“哥儿,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大王可不心善,他凶恶得很,莫要用这样的言语惹恼了他。”
“蛤?!”
一脸懵的少年郎不理解,这什么情况?!
心善是坏事不成?
不是?既然心善不好,你干得事情,那也不像是大恶人啊。
“哥儿多走走看看,少待寻几个野鬼问问,也就懂了。想当年,我们大王赤手空拳,可是活生生将五阎王给打死了。那场面,又凶又恶,啧啧……”
回想起来,还是吓得头皮发麻。
人世间所有的凶恶都加起来,怕是魏大王占了一半去。
老者并不多嘴,他只是沿途观看,见十国壁垒逐渐消弭,孤魂野鬼得到安置,投胎的流程也井井有条,顿时心中感慨:地府重整旗鼓,应该是指日可待。
“那金甲鳄王是在哪里受刑?”
“今日应该是在‘刀山地狱’,它是被大王砍断了尾巴的,这酷刑,是它老母亲求情之后,才稍稍加重。”
“蛤?!”
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少年张大了眼睛:“不是……鬼王,您刚才说,是它老母亲求情?”
“对。”
“然后稍稍加重?”
“对。”
“不是减刑?”
“蛤?”
这回轮到独角鬼王奇怪了,古怪地打量着少年和老者:“二位,你们是‘冥龙使’啊,莫不是忘了,这阴间的事情,刑罚加重,刑期多少也能减少一些啊。虽然减得不多。”
“……”
“……”
老者脸皮一抖,没忍住:“鬼王,亘古以来,可有请求加重刑罚的?”
“这倒是没有。哈哈。”
摸了摸脑袋,独角鬼王也是笑了起来,“兴许它那老母亲,不是生母的缘故吧?”
“咳嗯!”
一声咳嗽,自远方传来,独角鬼王吓了一跳,连忙喊道:“老太君勿怪,老太君勿怪,俺这是开个玩笑哩。说笑,说笑,纯属说笑。”
这一幕被老少二龙看在眼里,老者知道,刚才那咳嗽声,应该就是金甲鳄王的母亲。
没想到,居然也在地府。
真是有些神奇。
来的时候,他也的确听说过一些地府的趣闻,其中就包括一个人瑞在投胎好人家,要享受一世富贵之前,最终选择了拒绝,然后在阴间河畔结庐而居。
此事稀奇古怪,前因后果并不知道,不过现在大抵上也能猜到,应该就是跟金甲鳄王有关。
行了一路,到了一处高山前,独角鬼王卷起一道阴风,带着两位“冥龙使”到了山巅,才看到这哪里是普通的山,山上布满刀尖,各种利刃随处可见,漫说是走过去,就是落脚,也要比刺个遍体鳞伤。
然而,山头上,多得是生前作孽的恶鬼,一个个放任杀心,滥杀无辜,所以要在这里受刑数万年。
不同的刑期,自然有不同的酷刑程度。
稍微好一点的,滚的是铁刀铜剑,最多穿个浑身窟窿,流了一地的肚肠,剩下的,倒也没什么了。
至于说哀嚎声,山巅的时候还有,滚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哀嚎声,因为多半脖子都被戳了个稀巴烂。
那些个作恶多端的,就不得了,其中就有一条大鳄鱼,三十丈的身量,要滚的一面山坡,摆放着无数烈焰寒冰雷霆闪电的刀枪剑戟,只要滚上去,当时就皮开肉绽。
“饶命!饶命!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啊——”
“痛啊!痛啊——”
“嗬……”
大鳄鱼的喉头被岩浆利刃灼烧了个对穿,皮肉当时就焦黑,不等挣扎,一条尾巴被戳得只剩白骨,一身皮革也经不起各种阴雷的轰击,到了半山腰,三十丈的大鳄鱼,只能凑出来二十来斤的残渣。
几个全副武装的鬼卒用铲子将这残渣铲起来之后,便直接运往另外一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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