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阿姹轻蔑地别过脸,“果然。”
阿普握紧了手里的刀,“你放心吧,如果汉人真的敢来传旨,我就杀了他,替姑姑报仇。”
阿姹退后一步,“我阿娘没有死——就算要报仇,”她的眉头狠狠一拧,“也不用你!”她一转身,跑下了望楼,风把银流苏吹得叮叮响。
皇甫佶下了马,仰头看着巍峨的太和城,还有城头镌刻的汉字横匾。
西南一带的弥臣诸蛮酋都被收复,各罗苏的气势更煊赫了。
洱海坝子上的群山绿了,洱海上水汽淼淼,红雉停在青琉璃瓦上。
比起波涛暗涌的汉庭,这里平静得不像人世间。
皇甫佶一行人被领进王府的正厅,各罗苏没有像以前那样殷勤地迎出来。他盘腿坐在榻上,指了指被褥子盖着的膝盖,“腿坏了,不能下跪,天使见谅!”
领头的使者是长安来的汉官,蛮人的倨傲把汉官触怒了,“叫阿普笃慕来接旨!”
皇甫佶从龙首关进了坝子,各罗苏早得到了消息,但他仍做出惊讶的样子,“阿普笃慕已经是骠信了,可不是我能随便叫得动的。”他作势望了望天色,“骠信在拓东城,你们去那里拜见他吧。”
没有汉皇的旨意,骠信私自传了位,这摆明是有异心。使者不禁拔高了声音,“大胆!”
各罗苏拍了拍腿,宽和地笑了,“我只是个残疾的老头子,仁慈的陛下要治我的罪吗?”他端起茶,“诸位,不送啦。”
一伙人来到了太和城的青石街上,举目往东望。隔着西洱河,是传说中形如盘龙伏虎的拓东城,有乌爨精兵把守。当初皇帝诘问乌爨私自筑城的事,各罗苏还躲躲闪闪,这会,人们已经大喇喇地把拓东城挂在了嘴上,那是乌爨人的“东都”。
“蕞尔小邦的蛮酋,不来接旨,反而要我们去拓东城拜见他,这于礼不合啊。”有人喃喃道。
皇甫佶说:“他们是故意的。”
想到刚才各罗苏的轻慢,大家胆怯了,“进了拓东城,不会被掳吧?”
“要是落入敌手,咱们人少势弱,拼又拼不过,只好一死了之了!难道要在蛮人的鞭子下当牛做马?唉,早知今日,当初弥臣陷落时,实在不该一再容忍。”话里有了悲怆的意味。
皇甫佶是武将,又和阿普笃慕在南衙有过交情,大家都把祈求的目光看向了他,只盼他说一句:情势不好,回去覆命吧!
“不进拓东城。”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皇甫佶往道边退了退,目光穿过广陌的田垄,云遮雾罩的山林,水牛和白象在水边徜徉着。
当年跟翁公儒闯入太和城,那些模糊的影像又在脑子里鲜活了。
“快到乌蛮的浴佛节了,阿普笃慕要亲自护送佛像去寺里,我们在崇圣寺等他。”皇甫佶把黄色的卷轴送进怀里,淡淡道:“要反,要顺,只要他一句话。”
“六郎来过乌爨?”
“来过。”皇甫佶掣起马缰,“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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