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族人们,已经是难得良善,他们受了恩惠,要记着,要还。
他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任何问题,说完微微颔首,示意明窈有什么其他要求也尽可以提出。
谁知明窈不仅不觉得好,反而收起了笑,严肃着,越发不高兴起来。
“首领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狄霄耐心解释:“等明年开春猎物变多,我们就去狩猎,攒下的皮子能换取金银,按照当下的市价,加倍返偿给你,或者其他也行。”
他早就想好了一切,哪怕明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在今日恩惠下,他亦能考虑。
明窈皱着眉,忘了对狄霄的敬畏,站起来努力和他对视:“首领所说,可当真?”
“自然。”
“那首领可曾想过,我既已入草原与你成亲,自该算作拔都儿部的族人,大婚那日族人们称我可敦,既是可敦,不该庇佑族人吗?”
她的话毫无漏洞。
可若狄霄从未将她视为妻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狄霄哑然。
明窈占据了情理的制高点,可越说越觉得悲怆,她本大瑜人士,莫名成了大越公主,又要远走塞外,便是成了亲,还要被夫君处处分清生疏着。
她不觉悲从中来,垂眸泣泪:“又或者,您仍把我当作外人?”
别人家的新婚夫妻,哪个不是夫君娘子得叫着,只有他们,还一口一个公主首领。
……
秋风萧凉,晚秋的夜里更是冷得腿脚发寒。
明窈睡着睡着,从原本的平躺变成侧身蜷缩,最后紧紧抱紧被子,下意识地想往身侧热源处靠,可因睡得不安慰,呢喃一声,又回到原处。
白日的争执无疾而终,狄霄给不出明确态度,明窈愈发难受,索性自己抹了眼泪,顾自回了帐里。
因为赌气,她晚膳特意略过新鲜的野鸭汤,宁愿忍着恶心吃羊奶酪,也不肯受狄霄的一点照顾。
直到天黑睡下,两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明窈不肯主动往狄霄怀里凑,可怜巴巴地躲在一边,背对着他,拒绝之意尽显。
狄霄仍旧沉默,只一次次看着明窈无意识的闪开,不知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在明窈又一次躲开后,狄霄终于忍不住了,撑着身子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嗯?”明窈迷迷糊糊的,小声哼了一句。
狄霄面色沉沉,低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然不及多看几眼,忽听账外几声奇怪的啸声。
他面色一凛,凝神细听。
几息之后,只见他面色骤然难看。
狄霄来不及多说,只用最快的速度把明窈蒙进被子里,然后反身下床,连上衣都未穿,拎起长工宽刀就冲向外面。
经过蜡烛时,他顺手将蜡烛扑灭。
毡帐里瞬间漆黑一片,明窈懵懵懂懂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才露出头,就听一声熟悉又骇人的叫声。
“嗷——”狼啸声响彻草原,高坡上,巨狼引颈长啸。
在它之后,无数草原狼俯冲而下,奔着在夜色里不甚清晰的部族而去。
作者有话说:
巨狼:啊,美丽的公主,做我的新娘吧——
群狼奔袭,族人却在酣睡,便是有人被惊醒,慌乱失措之下,也难以及时做出应对。
狄霄疾步向外奔袭,所过之处必留下一声尖锐清脆的哨声。
在狼啸与哨声的双重惊扰下,大部分族人从睡梦中醒来,却听那代表着极危的哨声越发响厉,面上不觉带了惧色。
女人们抱起不明觉厉的孩子,拽上腿脚不便的老人,慌张熄灭烛火,紧紧搂抱在一起,屏息不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们只裹了一件外袍,操起眼前武器就往外去,不拘镰刀还是斧头,又或者只是一把锅铲,一块已经将要腐朽的柴木。
越来越多的男人聚集到毡帐之外,他们凝神寻着口哨的方向,接连望向西北方。
只见西北高坡上,饿狼的兽瞳散发着幽幽萤光,它们止住向下冲锋的态势,继而向半坡上的人伏身低吼。
狄霄率先冲入狼群,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饿狼的注意力。
在确定了他的方位后,其余汉子们也不甘落后,相继冲出部族,三三两两地散开,将狼群打散,再尽数拦截在部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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