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表示他有在认真听。
“一年前狄首领与公主成婚,本汗乔装去了大越内地,没能赶上庆贺,今日便将那贺礼补上。”
“族里没什么好东西,只牛羊养得又肥又壮,本汗便以三百肥羊一百黄牛,并五十良驹为礼,贺首领与公主新婚!”
“还要感谢首领大义,先为草原征战,后又与大越和亲,本汗不如你,再敬首领一杯!”
——哪来的杯,明明都是大海碗!
明窈心都揪了起来,偏她没有制止的立场,那满桌菜饮瞬间失了风味,便是再吃,入嘴也食之无味。
直到有人来禀,多罗可汗喝得正上头,本要将人挥退,可来人附耳过去,低语几句,只见多罗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面上浮现怒气,虽竭力抑制着,但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本汗帐下出了点小意外,本汗要走一趟,慢待了狄首领,来日再与首领赔罪,这样,本汗先叫女侍送你们去休息,两日后夜宴,首领一定要来,本汗再与你喝个痛快!”
“可汗请——”狄霄起身。
明窈只做那没有自主权的小尾巴,狄霄才走几步,她就一溜小跑追了上去,便是再担心,她还记着营造虚假关系,颇为嫌弃地躲在一边,唯恐被狄霄沾染了酒气。
谁知狄霄猛地伸手,揽着她的后颈,将人一把箍进怀里。
“你——”
“别动!”狄霄凶巴巴地斥道,“再敢动弹,我便打死你!”
却见那瘦小的公主一下子止了挣扎,抽噎一声,畏畏缩缩地伏在狄霄臂膀上,被拉拽着,踉踉跄跄出了毡帐。
在他们背后,多罗收回探究的目光,转头看向部下,目含狠戾:“你刚才说什么?”
“启禀王上!看守马场的贱奴开了马厮,又放火烧了马草,虽发现及时灭了火,但纵火的奴隶却跑了。”
“跑了?跑了不去追来找本汗做什么!”多罗拂袖而起。
看部下呆愣木讷的样子,多罗满心暴虐:“还不给给本汗追!本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那作乱的贱奴势要捉回,本汗要将他挫骨扬灰,以儆效尤!”多罗勃然大怒。
这已经是这月来第四起奴隶生乱事件了,多罗自认是个慈悲的,然威严再三被挑衅,终是失了冷静。
多罗怒道:“一群下贱坯子,既然不愿好生活着,那就去祭狼神,传本汗令,着五十男奴五十女奴,带去祭场,施以绞刑,驱族内所有奴隶前去观刑。”
“敢问可汗,绞刑者如何选择?”
“不必再选,自你出帐,所遇前百数人,即刻拉走。”
“这可不是本汗残暴,他们要怪,就去怪那生事的贱奴吧。”
多罗下了绞杀令仍不解气,挥袖砸了桌上杯盏,一甩衣袍,从旁边拔出长剑,大步冲出去。
另一边,狄霄和明窈被带去王帐以北的一座帐子里。
这边的毡帐还是一贯奢华,但毡布上所嵌的,已经不再是珍珠宝石,而是一些亮闪闪的小石子,远远看着漂亮,近看却没了价值。
这边的毡帐全是为客人准备的,无需过分浪费,但也不能落了可汗的脸面,总归秉持着华而不实的原则。
带路的女侍将人送到,欠身退下。
待人走远了,念桃和青杏赶紧来到两人身侧,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好歹让两人安稳进了帐里。
才入了帐内,明窈的泪一下子绷不住了。
她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担忧:“狄霄……”
话未说完,狄霄忽然将她松开,脚步又飘又急,步跨到角落里,一低头,才入了肚的烈酒全被吐出来。
刚刚的宴上,狄霄除了酒水没有吃任何东西。
他本来就不是多善饮的,何况齐齐比齐的酒水比拔都儿部的烈上许多,酒水才一入口,他的嗓子就一阵火辣辣得疼。
这些年来,他何曾被这样灌过酒,只身处弱势,在多罗眼下,狄霄没有拒绝的资格。
多罗说要敬酒,他就只能次次饮净,幸得提早离开,才不至于彻底失智,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狄霄呕得脾胃都在抽痛,才站起身,又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呕——”此时已没了酒水,全是酸涩的胃液。
明窈已追过来,她慌慌地立在一侧,想给他拍抚,又不敢碰他,只能一边落泪,一边急促吩咐:“快去准备热水和湿帕子,青杏快去外面看看,可有地方能煮醒酒汤。”
“别去。”嘶哑的声音止住了青杏的脚步,狄霄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涎液,又重复了一遍,“不用去。”
“可是——”
“没事,叫她们回去吧。”狄霄疲惫地摆了摆手,稍一闭眼,睁开眼中全是血丝,“初来乍到,莫乱行走。先回去吧。”
明窈心里不愿,但也知晓狄霄顾虑,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叫念桃和青杏先去了。
“过来给我抱抱。”狄霄还是醉了,等人走干净,他蓦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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