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天气素来昼热夜凉,温差极大,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在夜晚彻底降临之前,她必须找到落脚处取暖。
只是山林里唯一能取暖的干草此刻也因为多日的雨彻底湿透,苏幼月站在原地张望了好一会儿,将失望强行压下。
犹豫几秒之后,她便毅然决然改了方向,往冒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也许那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祸事,但如今她必须冒险,否则她今夜就会活活冻死。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她离那火光越来越近,那火光也越来越盛,虽下着雨,也根本没有减轻火势。
苏幼月爬上一个小山丘时,终于看清了火光的全貌。
山丘下是一个小村落,村落里的每一个房子都冒着火光,空气里的湿腥雨味似乎被烤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各种东西被烧之后混杂的焦味。
远远的,苏幼月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这一刻,她忽然一个激灵,仿佛被打通了关键,终于分辨出了焦味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沉默许久,确定村中无任何人声,没有了行凶之人后,苏幼月才继续往前走去。
尽管她的身体十分抗拒越来越近的焦臭味和血腥味,可理智让她不得不继续往村子里走。
那群凶手走得匆忙,这村子里定然会有他们没有烧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她找到火势最小,已经快被雨水浇灭的一户人家,刚一进来,就看到院中躺着一老两年轻三具被开膛破腹的尸体,几具尸体临死前还齐齐保持着向院外逃生的姿势,表情惊恐痛苦,想必生前最后定然受了极大的罪。
苏幼月沉默着,进了屋子,找了块布将身上擦干,换上了屋子主人的衣服后,又在屋里找到几个黑乎乎硬邦邦的菜窝头。
她直接咬了一口,硬得却差点让她咬不动,好不容易吃了一口,却剌嗓子得厉害,根本难以下咽。
就是被祝老大祝老二绑架的时候,她吃的干粮也没有这么难吃过。
可为了活下去,填饱肚子,她一边吃一边继续翻找有用的东西,最后又拿了一件保暖的厚衣服,一包劣质的伤药,就匆匆往外走。
她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祝老大今晚必然会找到这里来。
路过几具尸体时,她刻意别开了视线。
然而下一秒,她的脚步却猛然停滞了下,连呼吸都戛然而止。
野兽
烟尘滚滚,小院的篱笆焦黑,篱笆墙下,黄泥巴水缸里,静悄悄漂浮着一片包裹。
苏幼月看清那包裹时,心脏一紧。
那不是什么包裹,是一个被溺死的婴孩儿,惨白的小手伸着五个小指头抓握。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这院中的几人死前想要去往的方向根本不是逃生的方向……
苏幼月不由自主攥紧手心,手心的刺痛拉回她的理智,她才猛然转头,加快脚步往外走。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丧尽天良,直接屠村,连婴孩都不放过!
想到方才那群人身上的盔甲,她心中依稀有了猜测。
这里离宁城已经近在咫尺,宁城又在辽东边境,与东荣接壤,这群人……也许就是东荣国那些偷袭的贼子,这些死去的百姓,就是舅舅们想要回来保护的人。
之前从他人口中听闻时,她虽担忧这些百姓,却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不能深刻体会,到如今,她终于能彻底明白两位舅舅想要早日归来的心情。
她原以为,在燕京那些百姓虽拮据却普通的日子便是天下百姓的日子,如今却明白,那些她所以为的寻常,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安稳日子……
也不知舅舅们到哪了。
苏幼月刚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坐在路边脱下仅剩的一只鞋子看了一眼。
那脚底倒是没破,只是磨出了一个水泡,走起路时总让人感觉脚底踩了东西。
她多年未走路,如今也才下地不久,两只脚比寻常人更要娇嫩,才走这么点路,这只脚就已经磨出了泡。
另一只没有鞋子的脚也没好到哪去,整只脚上都是被划出的伤口。
可她此刻无暇为这些委屈难过,一想到四周都是惨死的百姓,更沉重的心情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牙,正要起身,前方却忽然传来人声,闻声,她骤然警惕,躲到了一旁一块大石头后。
一行人到了跟前,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这群狗娘养的东荣国人,心狠手辣,一个晚上就屠了六个村!”
“别让我们碰到落单的,不然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苏幼月听着几人的咒骂,心中微微一松,细听他们行走间身上盔甲的金属摩擦声,揣测这一行人应是他们大盛的士兵,正当她还在踌躇是否上前时,却被忽然泼了一盆冷水。
“天都黑了,大晚上的,这深山野林里去哪找一个女人,说不定这一个晚上她自己都冻死了!”
“没办法,听说是王爷亲自下令,而且是为了身边那位柳姑娘下的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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