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不再自讨没趣,找个理由先离开了。
回建邺的车驾上,范夫人猜想那王六娘肯定也说了些什么,与其让外人来胡说,她干脆先说清道明:“你阿翁心属的是昭国郑氏和清河崔氏,但是还没有定下是谁,左右就是这两家,大约明后两年,你也要去做新妇了。”
谢宝因垂眸,缄默着。
郑氏虽被士族所瞧不起,但权势滔天,未娶的子弟也中规中矩,不像其他几个风流成性,崔氏也是望族,子弟都是品德高洁之人,两家都算是好去处。
范夫人见这个女郎一言不发,不禁疑惑起来:“你不喜欢这两家的子弟?”
谢宝因从思绪中回过神,赶紧摇头,露出个极浅的笑来:“我只是在想能侍于父母左右的时日不多。”
范夫人看着谢宝因,怎么说也是在自己身边养育这么多年,两人虽然互相都有提防算计的时候,但是也有过真情的时候,她揽着谢宝因到自己怀中,轻拍着肩膀:“儿女长成,嫁娶是人之大道。父母者,行养育之责。父母子女为人生过客,明白才能解脱。”
长睫覆下,谢宝因想起家里的那处偏北的屋舍来。
【作者有话说】
[1]“天下何安?正王谢”:天下为何如此安定,正是因为有王谢子弟。
公主丧命
众多姊妹中,李风最看不惯就是小妹李月,身为女子,身为公主,却偏要离经叛道,不走女子该走的道,读女子该读的书,甚至连他那个爹对她也纵容过度,全然撒手不管,岂非是让天下女子效仿。
一想及这些,他五脏庙内徒生灶火,实在不耐烦,先改道去往洛阳。
随行的谢晋渠则在前往青城山途中,偶遇敬仰的隐居名士,九叩山门而虚心求学,修书家中要迟回建邺。
只有张衣朴率领部下在青城山等了八日,日日叩观门却不得见五公主,只好回禀皇帝,哪知上报的文书刚送出,清都观就来了女冠。
女冠双手合十唱道“无上太乙天尊”,相隔几瞬后,淡然直言:“清晨观中弟子点香时,发现真人于昨夜羽化。”
张衣朴快马回驿站,研磨提笔写书,急匆匆盖好泥封,蘸墨写下“马上飞递”,跨过门槛交给等候的驿使:“快!加急将消息送回宫去!”
宫中的李璋才看完第一封说李月不愿回宫的态度十分坚决的文书,无奈摇头,正想就此作罢,紧着近侍又送来第二封文书,上插鸟羽,羽书表示出现紧急情况。
他拿着瞧了许久,砚里的墨即将干涸时才打开。
待第三日,张衣朴收到皇帝手谕,展开看过后,即刻到清都观诏告:“圣上手谕,准怀安真人葬于青城山,塑像于青城山清都观、缈山怀安观两处供奉,诏封‘无上金仙法师’。”
接过旨,观中女冠开山门迎皇家,禁止善信入观。
皇宫中,始终盼着与女儿再相见的贤淑妃得知李月死了的消息,好几次都昏厥过去,醒来又是大哭,身形消瘦如同枯骨,李璋瞧不下去,让人陪同她去往天台观问道,宽宽身心。
才到观中,贤淑妃开口便是问女儿死后的去处,自从幼时发生过那件事情后,李月一直痴迷于得道成仙,更是恨上了皇宫,不论她怎么劝说都不听。
上清法师先行道礼,再行君臣礼,然后当场卜了一卦,皱眉摇头:“怀安真人亏欠了人,登不上仙名录。”
被一提醒,贤淑妃不知道想起什么陈年旧事,恍然大悟的叹气:“她有一门幼时结下的姻亲,不曾听那人有婚配,怕是还在等着。”
有皇家姻亲在身,谁又敢尚自婚娶。
上清法师抓了把纸元宝扔进火盆,和蔼笑着:“这是因果承受,如果要了,需要有人帮她。”
贤淑妃抹掉眼泪,这是要有人代替公主嫁过去,所幸并不是什么难事,天下都是李家的,让人替嫁又算什么。
她赶紧追问:“这人选有什么说法。”
想起那人的嘱托,上清法师不敢不遵,拨弄着火星,悠悠开口:“玉体又怎么能拿石头来替。”
得到这话,贤淑妃一回宫就直奔长生殿,只怕迟了就来不及。
李璋听后,只有满脸愁容,扶额说道:“如今世上,还有何人能与郑王谢三族的女儿比拟金贵。”
王谢人伦盛极之时,世家女儿甚至比皇室公主还要尊贵,从不屑与皇室通婚,所以郑氏送女入宫的行为才会被他们不齿。
贤淑妃见皇帝迟迟下不了决心,从宽袖里扯出帕子,搬出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来,小声抽泣着:“如果她那夜能好好呆在我身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那一夜,李月跟着还是四大王的父亲进宫赴宴,回来后高烧不断,再也不肯进皇宫。
李璋拾起案桌上的奏疏,瞧着署名忽然笑起来。
整个长夜,长生殿的烛泪已经堆垒成蜡人。
李璋坐在青玉案前,亲自提笔拟好旨,随后又凑近烛火烧了,复再拟旨,再烧,一直到天亮都没睡,朝会也没去,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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