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只听低声说道:“幼福便是如此报恩的?”
说完就露出一副温和模样向太子妃拱手作揖,然后抬脚去了静室。
谢宝因扶稳明月珰,前面离家出来时,她跟男子说不知道要怎么报答那份他帮自己治家的恩义,嘴上说他们是夫妻,心里却记得这么清楚。
羊元君看了眼,只见女子嵬然不动,但是耳珰却轻轻晃开,转瞬又安于盘石,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不再去纠结这些小事,太子仰仗于人,她也和善道:“夫人原来是想要和林廷尉去哪里,不如由我陪林夫人去。”
“誊抄了些经文,想拿去烧与神仙,聊表诚心。”谢宝因顾及君臣,始终落后女子半步,“要是太子妃愿意和我同去,神仙看见,大概也会多加眷顾。”
羊元君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她家中也有姊妹,以前也这么恣意闲话,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转过身,轻拧了下女子脸颊:“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年世家夫人都要为自家子弟求娶你。”
她虽然经常待在东宫,但是世家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突然的亲近让谢宝因愣住,很快又面色如常,浅笑不应。
羊元君也回到太子妃的身份,庄重起来。
走下台阶,立在银杏树下面的时候,谢宝因抬头看天,那里有一行候鸟在飞。
今日是白露,鸿雁南飞,玄鸟北归。
静室里面,博山炉中焚着淡雅的荀令十里香,乾道得知太子要用,早就已经摆好坐席、几案以及热汤。
李乙坐下后,行了平礼,以示谦卑,转瞬又带着帝王之气,铿锵问道:“要是我想从东宫走到兰台宫,不知道该怎么做。”
郑氏只死一个郑戎,怎么够?
林业绥从容答道:“等兰台宫无主。”
李乙又问:“要是他不容孤去,又要怎么办。”
这话已经是投石问路的意思。
“废立太子,并非天子家事,何况殿下已经安然做了十六年的太子。”林业绥执起陶釜,分出两盏热汤,坦然告之,“太子既然已经定下,那就是关乎国本,轻易不能撼动,能撼动它的只有殿下的言行。”
当年太祖北渡建邺,在平天下后,南北世族争权不下,都认为自己才是功臣,南方世族对太祖生死相随,一路护送至建邺,而北方世族则助庶族出身的太祖在建邺站稳脚跟。
此时,外乱尚未结束,太祖无奈之下,只好放权王谢共治天下,换来内部安稳,于是便有更多世族也想分一杯羹,正值内乱外战频发之际,再次放权,往后几位帝王皆效其法,慢慢形成如今局势。
郑氏要动东宫,可对其他世族来说,只要储君不动他们的利益,是谁又何妨,但要是郑氏妃子所生,他们氏族的权势必定会有所消减。
李乙之所以能够顺利成为太子,多是因为王谢两族的放权默认。
偏安一隅的泰山羊氏并不愿意参与进这些事情里面来,不管是今日的李乙还是往日的李璋,身后都没有他们子弟的身影,因此才会一直有人猜测,或是因此,天子才不喜欢太子。
李乙说出心里最担忧的事情:“但是陛下不喜欢寡人。”
林业绥饮下一口带有涩香油腥等味的热汤,神色自若:“陛下是天子,不喜欢殿下又如何。”
天子执掌天下,心里要考虑的是天下这盘棋盘,他既然不愿意让世族再继续凌驾皇权,为了朝局,哪怕对太子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也绝对不会轻易废掉太子的。
毕竟七大王出身郑氏。
“林廷尉难道忘了史书中汉太祖的废立太子之争?”李乙冷冷出声,提醒一声,“那时候惠帝是因为有吕后的所护,所以才艰难的保住太子之位。”
现在谁又能保证天子不会因喜恶废立,而且他还是个没有母亲的人,不会有人那么拼命来护他。
“惠帝仁爱,为戚姬不平,日夜都保护刘如意。”林业绥半阖眼皮,嗤笑反诘,“殿下还觉得自己是惠帝吗?”
既然不是惠帝,有没有吕后保护都不重要
李乙饮尽热汤,没有应答。
惠帝仁弱,必须要依靠母亲的保护,他是吕后,戚姬、刘如意都不会放过。
谢宝因在心里默默念着清静经,立在炉鼎前把经文烧掉,这几天梦见的都是五月端阳那日贤淑妃起身来摸她肚子的情景,但是昨夜却有所不同,在被贤淑妃用手摸过之后,她腹部瞬间就变得平坦。
现在想来,她才发现贤淑妃那天说的话也十分奇怪,七王妃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是七大王十四岁就开蒙,王邸中的其他侧室早就已经生下好几个子嗣,最为年长的都快六岁了。
“女君,小心手!”
谢宝因闻声松手。
侍女赶紧走过来,拿手帕去擦女子指腹上面的灰烬。
随后谢宝因走去旁边的殿内,用温水濯洗过双手,问道:“太子妃哪里去了。”
“前面有坤道前来请太子妃,应该是哀献皇后法会的事。”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