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声回头,露出灿然的笑。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李乙走过去,站在女子身侧,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肩上,像哄孩子一样,“外面的宫侍舍人我都已经遣散,哭多久都没事,任性也没事。”
这话刚说出来,女子就好像是浮萍,一颤一颤的。
“我不要我不要”羊元君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袖,哭到不成人样,泪水似泉涌般,永远都没有办法止住,“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和殿下的孩子,二郎都已经死了,司职黄泉的已经从我手里夺走了一回,凭什么还要被他们再来夺走一回!”
李乙现在也是一阵无力,只能尽力安抚,但是不管怎么安抚,她都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他又怎么可能不痛不恨?
东宫四个孩子出生、夭折,天子都只是遣人送来几句贺喜安慰之语,可是李毓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哪怕是个侧妃所生,天子都带着贤淑妃亲自前往看望,后来夭折,竟然封爵。
现在还要他的孩子去蒙贤淑妃的恩泽。
想到这些,他忍住怒火,缓缓张嘴道:“终有一日,二郎还会成为我们的孩子,会被封爵。”
汉太祖未死时,吕后也是百般隐忍,他要忍,忍到能毫无顾忌杀戚姬的那天。
封爵羊元君喃喃一句,瞬间就明白过来太子要开始谋事了,所以不再开口说半句话,只是默默为那个孩子流着眼泪。
他们要走的路,现在只知道尽头,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你应该要子嗣。”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面想了许久,今夜终于下定决心,要跟男子说,“能活下来的子嗣,活着长大的子嗣,越多越好。”
为帝王者,子嗣最重要。
男子已经快二十有七,再大些年月,都是能做祖辈的年纪,要是始终无子,只怕会成为敌人的剑匕。
李乙愣住,此事的确重要,郑戎还活着时,便上书弹劾过他身为储君,却无子嗣,要不是存心想让陛下这脉绝嗣,就是无福享受祖荫。
这两月来,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
“良娣、良媛、承徽都空缺太久了,其实陛下都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与我说过这事。”羊元君叹出口气,其实她还是那般任性,不愿意做的事就故意压在心里,故意不去告诉这人,哪怕是身为妻子该做的。
如今将这事说出,心里的愧疚感倒是消减不少。
她继续说着,脸上笑着:“殿下日后也要记得留心此事,要是有看中哪家女郎,我再上书去求陛下。”
李乙如果要做帝王,就必须要努力繁衍子嗣,以保江山无恙,注定女人无数。
他只能点头,说了声“好,有劳元君”。
过了没几天,王氏从其他世家夫人那里听到了过继一事。
日正时分,她忙完家中事务,又立马来到西边屋舍用来宴客的堂上,说与女子听:“谢娘,你知不知道八月十五那夜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宝因正踞坐堂上在治理家务,看见尊长前来,赶紧用手扶着面前的几案,整理襦裙,膝盖跪地,两只腿并拢,然后臀股缓缓压下去,确定妇人没有看到后,舒出口气,面不改色的笑着摇头:“不知道。”
踞坐是臀股着席,极其不雅和失礼的事情,她坐了大半日,双腿实在发麻,想着这是自己的屋舍,少有外人来,所以一时懈怠。
外面的侍女端来汤水。
王氏在东面的席上跪着跽坐:“说起来跟谢娘、从安你们还有一点关系,陛下竟然要把东宫夭折的二郎过继给五公主为嗣子。”
谢宝因平稳喘匀气,然后顿住,心神也跟着滞住,不用怎么想都知道,贤淑妃一定是先看中了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既然是过继嗣子,为什么不从李氏旁支里面选个还在世的子弟。”
一般过继都是为了承祧。
王氏摇头:“这件事情本来就,五公主当年一心要成仙,无意流连我们这俗世,还耽误从安好几年,最后竟然”
还搞出世家女郎代嫁的事情来。
妇人及时收住话头,往女子那边看去,发现她晏然自若的相貌,松下一口气。
谢宝因察觉到妇人的视线,莞尔一笑,这件事情在她这里已经过去。
王氏继续说着:“当为让五公主登仙,陛下和贤淑妃差点急火攻心,现在竟然给五公主过继嗣子,还是夭折的,我看这次过继不一定是真的,要是真想要过继,就该像给安福公主过继嗣子那样,让人承袭爵位,血缘世代延续,陛下不喜欢东宫,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
谢宝因举起宽袖,稍微低下头去饮汤水,淡淡笑道:“陛下爱女心切,但是又不舍得让贤淑妃伤心,所以才想出中庸的办法,不过这些都是皇室的家事,我们还是少置喙些为好。”
今天她们说的话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听到,虽然性命无虞,但是一定会同时得罪陛下和太子,两位君。
王氏明白过来,不再说话,感到口渴后,也用大袖襦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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