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渴望你眼中能有我。”
谢宝因长颈微动,心中内疚:“我以为你又要以命去搏,所以仓皇之下才会口不择言,以后不会了。”
昔日往事重现,林业绥苦笑一声,不忍的轻轻摩挲着女子脸颊:“看来那次确实是让你惊恐入心。”
他温声应诺:“我以后也不会了。”
谢宝因握住男子落在自己左颊的大掌,与其对视,再与他推诚相见:“可我所言也皆是真,于私欲之外,你我夫妻的利益更是一致,如若不能坦诚,不能互相支持、信任彼此,以后便会成为敌人,所以如果那真的是你即使付出性命也要去完成的大业,我不会阻扰你,我会义不反顾的支持你,然后为你周全一切,不让你有后顾之忧,这才是彼此相依的夫妻。”
“我们是夫妻,也是彼此的谋臣。”
林业绥动了动被她温热手掌所握住的长指,神情肃穆的应答:“好,我们要做彼此相依的夫妻。”
私事解决,谢宝因也当即说回正事:“陛下为何突然要查昭德太子之事?”
林业绥答以四言:“友于兄弟[3]。”
谢宝因又以四言相问:“不是陛下。”
林业绥摇头。
天子在大病一场以后,便如此急切地想要知道昭德太子之死的真相,大约是深感寿命无几,不想到及黄泉也有所遗恨在世,何况自先父林勉死后,有关昭德太子生前身后的所有事情便皆已定论,天下无人敢妄议。
既画蛇,又何必还要再添足。
然而谢宝因却蹙起长眉,似是隐约记起何事,但又过于缥缈,不能辨其貌。
最后,林业绥也终于想起他们两人的长女也跟着来到这里,反客为主的轻捏着她指腹上的软肉:“阿兕今日居然没有缠你。”
谢宝因闻声回头,望向身后的辽阔,无奈笑着:“在她六姑那里。”
广袤的草原上,小小的女郎兴奋奔走在其间,五彩花纹的上衣与红白裥裙被风鼓起,犹如一只无拘无束的风筝,恣意的开怀大笑着。
林却意跟随在其后,垂袖胡被风吹起,气息不断从口鼻呼出,但即使如此,仍还在努力跟上小女郎的步伐。
林圆韫摘下一把苕草,然后转身跑回去,伸手递出:“六姑,花花。”
林却意笑着收下,送到鼻下轻嗅,颔首称赞:“阿兕摘得真好看,还有香味。”
歪头眨眼注视着的林圆韫听懂言中意,知道六姑喜欢自己所送的苕草,拍手称快,很快又高兴地冲前方笑起来:“外大母!”
妇人从远方而来,左右有人随侍,衣服比众人要厚,绕襟曲裾内里夹棉,可见身体仍还在抱恙,未尽然康复。
而外孙对自己如此亲昵,年岁渐大的范氏亦慈爱招手,而后往四周看去,又学童声笑问之:“怎么就圆韫与六姑在这,我们圆韫的阿娘去了哪里。”
林圆韫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耶耶,娘娘,那里。”
林却意也面朝妇人,抬手合掌,往前轻轻一推,低头长揖:“范夫人。”
范氏蔼然若云的轻轻颔首,善意劝服:“我见林女郎面容发白,喘息急促,还是回帐幕休息为好,阿兕有我,待她游敖嬉戏累了,我会遣随侍亲自送到林仆射与她阿娘那里。”
林却意确实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此时皆凭毅力支持,当即酬答:“如此便多谢范夫人。”
徘徊留念的林圆韫也在鸠车的吸引之下,乖乖随着外大母离开。
拜别以后。
林却意遣退左右之人,独自走回帐幕,缓缓屈下膝,而后以手撑着凭几,跪坐在于草地设好的锦席之上,紊乱的气息逐渐不再受控。
站在山丘射箭的林卫隺刚松手射出一箭,忽然有所感的扭过头,远远望见家中阿妹痛苦伏案,他扔下手中的长木弓,朝一旁的至友言道:“我阿妹身体不好,我去看看,你们先射,不必等我,我未必能归。”
至友嬉笑他:“你还真是宠爱她,兄妹之情果然深重。”
林卫隺不置一言,往帐幕疾步而行。
听到男子履地的声音,林却意警戒抬头,随即脊背挺直,看着自身后走来的阿兄在对面席地而坐,她从容有常的出口称誉:“五兄前面那支箭射得比四兄都好,应该五兄去当将军的。”
林卫隺笑而不言,饮汤止渴后才答:“居然会称扬我,但你又未曾看到,如何得知我射得比四兄好?”
林却意沉默。
林卫隺也果断直言:“我前面见你痛苦俯身,所为何故?”
林却意低下头,不再苦撑刚强之貌,如实告知:“自从季春以来,有时身体无力,有时呼吸困难五兄,我感觉身体又要开始回到往昔的状况了。”
去岁大病以后,她能发觉到如今的自己就犹如国都的城墙,只要拿走一块石砖,剩余所有都会逐渐倒塌。
林卫隺不能遏止的怒言:“为何不早说?身体之事岂能儿戏,我现在就去与长嫂长兄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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