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容禀,这桩婚事并非是我胡家有意欺瞒,当初请徐娘子摆宴,我阿翁也确实是存了要我好好在卢家过日子的心,事已至此,奴家也不好再瞒着徐娘子了。”
卢家骗婚在前,但这十一娘似乎也不是傻的。
今夜反正也睡不着了,徐米露干脆沏了一壶热茶,慢慢听十一娘讲起了胡家跟卢家的渊源。
……
……
原来三十多年前,胡十一娘年纪小贪玩,化作原形在树林里捉兔子,却不想撞上了林中猎户,右腿中了一箭,那一日恰好赶上卢父外出,她趁机躲进那卢家车队,才逃过一劫。
“原本这件事已经叫我忘了,可前两年小妖有意拜入金顶真人门下修炼成仙,那金顶真人只瞧了一眼,就说小妖家尘缘未了,还有一桩因果应在卢家,我阿翁请了长安城隍饮酒,灌醉了那城隍老爷才问出来一点内情。”
十一娘叹了一口气,毛茸茸的脸上有几分无奈:
“那卢家到了卢文山这一代,该是无子的,是卢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施粥救济穷苦百姓,倒是命中该有一儿一女,小妖当初逃过一劫,也是因为卢父的善举,故而阿翁便给我出了个法子,叫我化形去与那卢文山结成夫妻,替他诞下一儿半女的,也算是报恩。”
徐米露喝一口茶,若有所思道:“那用妖丹给卢家小妹续命又是怎么回事?”
“卢家小妹天生不足,娘胎里落下来就带着病,那一向行善的卢夫人也是爱这个女儿爱极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说是妖精内丹能延寿,便请了道士杀妖取丹,可那些都是些小妖怪,哪里有什么内丹呐!”
十一娘摇摇头:
“足见这爱子心切也能成魔,做了一辈子善事的卢夫人竟然为了女儿造下这许多杀孽,我不欲见卢家蒙难,便化作人形与那卢文山相识,本想着劝诫卢夫人一二,谁知她却把主意打到了小妖身上。”
徐米露食指在桌上慢慢敲击,了然道:
“所以你家就打算顺水推舟,舍半颗妖丹了却这桩因果?难怪那一日有豹子精喝醉了酒说胡话,说你这是成仙的大机缘。”
“卢家有意骗婚,小妖却是早就知道了的,原先我想着若卢文山是个难得的明事理之人,我便多耗费些时间,赔上六十余年,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好好了却这一桩因果,日后我也能放心修炼。
若他是个糊涂虫,那我也不怕,暂舍半颗妖丹借给那卢小妹,等她死了我再把妖丹拿回来,虽然有些苦头,可总比在凡尘里吃那些寻常女子要吃的苦头好多了。”
十一娘条理清晰,半点不像什么被爱情蒙蔽的恋爱脑,分析的头头是道,连徐米露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她头脑清醒。
合着人家十一娘从头到尾就不喜欢卢文山,她根本就是奔着成仙去的,嫁给卢文山也不过是为了报恩做两手准备。
好觉悟,好头脑。
墨玄却有些理解不来,一张俊脸上满是怀疑人生:
“可原来那些恩爱竟然是假的么?可我见那卢家郎君顶着宵禁被金吾卫射杀的风险,冒死求救,头都磕破了,看起来……”
看起来挺在意十一娘的啊。
十一娘趴在毯子里,幽幽道:
“我是妖,要那卢文山的真心做什么?况且他不过是磕了几个头,就觉得自己挺深情义重的了,觉得自己实在是被逼无奈,实在委屈,不得已在新婚娘子跟小妹之间做出抉择,可在我瞧来,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虚伪之人了。”
徐米露慢慢喝一口茶,点了点头:
“磕头谁不会?若是真爱重自己的妻子,就不该起这个念头,只怕卢家娶胡家女,原先就打着这个主意,卢文山一没有坦诚相告,二没有劝诫母亲不要再妄动杀孽,对妻子不忠不诚,对母亲不孝不敬,况且今日就算十一娘不肯剖丹,卢文山到最后也会主动开口,甚至强逼着十一娘剖丹。”
墨玄张了张嘴:“不会吧,我看那卢家郎君,顶多只是愚孝了些,还不至于如此狠毒吧?”
“那你现在去寻那卢文山,看看他在做什么,是在家精心照料受惊过度的幼妹跟老母,还是在四处奔波替妻子求医?”
徐米露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我跟跟你赌,这两样他都没做,八成是在哪里借酒浇愁,与人哭诉自己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的痛苦呢。”
墨玄有些不信,但一定要打赌顿时来了精神:
“赌什么?可有彩头?”
徐米露想了想,指着桌子上那只百年小蟠桃:
“就赌它吧,若是我输了,就把它送与你,若是你输了,你就倒欠我一只蟠桃,如何?”
墨玄摩拳擦掌,扒着窗户就翻了出去,语气格外兴奋:
“好好好!若你输了,得再加一头大萝箙!”
他可是盯着那带灵气的萝箙好一段时间,如今总算是有机会得手了!
自私而不知
长安西市,某家酒肆。
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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